筱雅的脑袋瞬间大了一圈,单宁跟方首东在一起,这……算什么?
“你们……”
“别惊讶,小女孩儿,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跟苏少哲放在一起,可是人都死了,我总不能跟着他死吧。再说了,即便他再有钱,也是苏柳给他的,苏柳一死他还不是什么都没了,作为女人是要提前为自己做打算的。”
单宁的眼睫毛长而密,言语间透着一股子妖媚,那是寻常女人效仿不来的神态,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定格成一个画面,组成一幅唯美的图景,这种女人情路坎坷,红尘滚滚,任谁都无法驾驭得了她。
“你说什么?”几天前她还在暮晓见到苏少哲了呢,单宁就算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用说这样的谎话吧。
单宁笑得嘲讽,伸手从腰间掏出一包香烟,“方筱雅啊,你还是太嫩了,商场风云变幻,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少罗嗦,我没有你们那么多眼线,也从来不耍下三滥的招数,自然什么都不清楚!”
她怒目而视,胸腔终于燃起了团团的火苗。
单宁看着眼前这只发怒的母狮缓缓得说:“那真是可惜,苏少哲那个没用的东西吸/毒过量,死于手中的注射器。一个男人竟然能让自己败落到这步田地,我当初还真是眼拙,竟然挑中他这么个不禁玩弄的废物!”
吸.毒过量?是啊,那天一别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袭来,他已经吸.毒成魔了,离不开那些飘渺的东西,只能凭借身体的快感来寻找依附。人,很脆弱,想死是最容易不过的了,他是真的想离开这样纷繁的尘世吧,竟然用这么凄清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她从没想过会为了苏少哲的死而难过,事实上,她错了。她的难过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虚无,她想哭却觉得眼泪也是无效的墓志铭,她想笑,懦弱得难以扯开嘴角,她太怜悯那些可恨之人了,最后竟让自己也生不如死。
单宁的嗓子本来就有伤,说起话来声音沙哑得特别明显,不知怎的,今天她的话却异常的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我单宁是一个驻唱歌女出身,贫贱不堪,除了魅惑人的功夫,其他毫无所长,所以今时今日才会在苏少哲死后投身方首东。方筱雅,你不懂,你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过着锦衣玉石大小姐的生活,你不会懂像我这种人的辛苦,你尽管嘲笑好了,尽管唾弃好了,今天遇上就是要告诉你:即便你家财万贯,早晚人去楼空。”
她说得大声,路上的人多半回头张望这个妖冶女子,她挥舞着胳膊,红唇开启说出许多风尘女子的心酸与耻辱。
筱雅以为她醉了,看到她坚定的眸子才知道,那不是醉了,而是真正的清醒了。只一点单宁是错的,所谓的金汤勺和锦衣玉食的生活全然不曾发生在她身上,她的苦楚又有几个人能懂?
“我没有嘲笑过你,也没有看不起过你。至于你跟大哥,那是你们的私事,我没资格过问。”父亲的葬礼之后她就跟大哥闹翻了,原因不在于遗产分布的不公平,而在于方首东主动提出与方式断绝关系,这件事一时之间轰动全市,若不是因为苏暮哲的高深功力,以方筱雅的道行,怕是应付不来。
“你我已经没关系了,你当然没资格!”方首东推开车门走到方筱雅面前,当面揽过单宁的肩,“别跟她废话!我跟方家脱离关系,你跟着我还用看方家的脸色?”他的言外之意既是自己也不用看方家的脸色了。
“你既然敢抛头露面单独见我,那咱们就在大街上把话说明白,家里人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偏偏要脱离家族自立门户?”见到方首东她立马愤慨不已,天气发闷,她的胸口也跟着发闷。
方首东心不在焉地说:“既然你问了,我们也闹到这一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方式被你并购到了暮晓,方明谷一期工程整改如今已经接近尾声,过去我的确是为钱为权,今天我能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是为了方式。方式名存实亡,你真是一个好当家啊!爸在天上看着呢,你也好意思把家拱手让人!”
他的话半分真半分假,但多多少少是付了真心的话。就像是一心想要的宝贝,费尽心思终而不得,看着它安然无恙也是好的。但是,一旦宝贝变成废墟,一切不复存在,他会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坚定一些,如果早早得到,或许它还在。
“其实,帮暮哲重振公司也是一样的啊。”
她有些委屈,面对这种情况她能想到的只有暮哲,自己的确年轻,许多规则并不知晓。她的血液里缺少暮哲的那份魄力和胆识,可她到底是女人,许多血雨腥风经历不来。
商场的杀戮生灭于无形,是一杯慢性毒酒,长酿而醉,而亡。
“苏暮哲?”方首东挑起语气,满是轻蔑,“我只是不服气,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继承人不选偏偏选你,只是因为爸亏欠你妈?就有必要把江山也让给你胡闹?你信苏暮哲,可我不信!方苏到底是两家,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说再多都没用。”他顿了顿,“就像单宁说的,人是要自谋生路的,我也是,与方家脱离关系我说不定会过得更好。”说完他反身上车“砰”的一声关紧车门。
单宁心里不是滋味,紧跟着他上了车。发动引擎的时候她伸出头来看方筱雅仍然站在原地。“喂。”
筱雅抬头看到单宁从车窗伸出头来。
单宁面无表情的问:“苏少哲生前是不是给过你一支录音笔?”
方筱雅微怔随即点头,她将目光转到地面,听见单宁又说:“真给了你啊,苏少哲还真是不搞出点名堂不甘心啊,方筱雅,有空就听听那录音里都说了什么吧。顺便忠告一句,下三滥的功夫不仅我们这些卑鄙小人擅长,你的苏暮哲也很擅长!”
法拉利绝尘而去,沙土飞扬,卷起一层看不透的海市蜃楼。
江边的风景向后飞速地倒退,茫茫江日即将沉入河底,沉静不语的两个人终于有一方打破尴尬。
“录音笔既然在她手里她是一定会听的,费功夫套一句真话实属不易,这场戏做得倒有几分真了,你不会真的要我跟着你吧?”单宁挑眉戏谑。
方首东笑面虎似的周旋:“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这辈子除了蒋冰之谁都不会爱了。”
“那蒋以之呢?”她性急,脱口而出。
“聪明的女人是不会追问老板的感情问题的。”他笑地随意,语气里都透着不容侵犯。
单宁笑不做声,许久才低头玩弄着裙角说:“我以为我可以颠倒众生。”
“的确如此,所以苏少哲才会栽在你身上,不是吗?他爱你,可你却在他的注射器上做了手脚,你不过是想寻一处新的栖身之所,何必狠辣至此呢?”他像一把箭,只需一次就能穿过她的心看个究竟。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到完美,没想到还是被方首东一语道破。如果苏少哲不死她就必须要以“苏少哲情人”的身份卑微地生存,苏少哲的天下是过去式,她怎么能独守干枯的繁华坐以待毙,自然要处心积虑攀上更高的枝儿了。她要的,左不过是一个维持生命的依靠,至于名分、家产……全都无所谓,反正人死了,统统带不走。
单宁低头不语,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无话可说。
方首东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在桥边,“下车,看看夜色,这样宁静的画面不可多得。”
单宁乖乖地跟着他走到桥下,路段崎岖不大好走,方首东难得的伸手扶她,她笑着将手搭上他的掌心。心虽是暖的,可清楚明白地知道这只是幻梦一场,像此时的江景一样不可多得。
两个人站在桥下,江面像一面镜子,平静无波。
过了许久,方首东才说话:“知道为什么我能看穿你吗?”
单宁摇摇头。
“因为你和我一样,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只不过我要的是钱,你要的是拥有钱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