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每一个深爱过的女孩都忘不掉最初爱过的人?
“醒醒,做噩梦了吧,起来喝口水。”方宇南摸黑开灯倒了杯水给吴晴。
吴晴眯着眼费劲的撑起身子,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时间真快,枕边人再也不是梦里的少年了。
她抿了一口沾了水珠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睡吧,我没事。”
夜深人静,她的话轻轻的播洒在空气里。
方宇南担忧地看着她,直到看她胸腔均匀地起伏才重新躺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问:“你梦见了什么?别总是胡思乱想,对咱们的宝宝不好。”他侧过身将手掌覆在吴晴的肚子上,“宝宝,替爸爸告诉妈妈要努力保持好心情,不然等你出生爸爸就不理你喽。”
假寐的吴晴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拍开他的手:“好热,”她睁开眼睛,“没梦到什么,更何况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睡吧,明天还要进市里做检查呢。”
窗边有昆虫扑翅而飞的震动声,吴晴闭着眼心里却忐忑不安。方宇南对她的好比得上千千万万个楚铭,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梦见那个曾经用心爱过的人。梦中,她站在高索桥上看着对面的缆车缓慢地从眼前驶过,缆车上楚铭穿着蒙古的骑射服正对着她笑,他说:“过来啊,我带你骑马。”那副景象就像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她走过去牵他的手,没想到那吱吱呀呀吊在高空的缆车“咔嚓”一声断裂急速坠落,她惊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眼看着楚铭摔下去却无能为力。她想大哭一场,想跳下去寻找楚铭,挣扎着醒来却看到温柔如水的方宇南。
她希望自己从一而终,可惜心做不到,就只能让婚姻圆满。
她歪着头岔开话题:“南瓜,你真的不准备跟筱雅谈谈吗?”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提起筱雅,毕竟爱这件事没有对错,大多都是身不由己,谁能清楚明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呢?经历的越多把其他事情看得越淡,如今没有什么比方宇南和肚子里的宝宝更重要的了。
“不必了,爸留给她的遗产她有资格全权处置,跟我们没关系,也不用瞎操心。”
“我知道你从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大哥……”
“由着他闹!闹出事带着当年的旧账一起算!”
“财产和大哥你都不在乎,那筱雅呢?你也猜出来了,前几次是苏暮哲跟于陌寒商量好的,那这一次呢?你就不怕筱雅把所有都搭上去最后却白忙一场?”
方宇南沉吟半响:“怕,要真是那样我怕她做傻事。可我担心有什么用呢?我说的话她就能听吗?她自己往火坑里跳,我能拦得住吗?她是死脑筋,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况且她已经去暮晓操控大局了,这是木已成舟的事。至于他跟苏暮哲能走多远,看天意吧。”
“看天意吗?”吴晴反复思索着南瓜的话,突然觉得人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动物,总是在对的时间做错的事。
“没错,天意。”方宇南重复着。
兰舟农场的晚上格外静谧。
他打美国回来后就从老宅搬出来住进了兰舟农场,筱雅虽然阻拦可到底拗不过他。其实,在父亲出车祸之前他就知道遗嘱的部分内容,是方翟隐犯心脏病时明里暗里向他透漏出来的。之后不多久方翟隐就出车祸进了医院,他亲自去警局询问车祸原因,得出的结论是方翟隐在开车途中犯了心脏病与驶过来的车正面相撞,由于来不及刹车导致两死两伤。
梅香,方翟隐的续弦妻子,在这场车祸中丧生。
他悲恸欲绝私下派人调查了事情的始末。事实与警局给出的答案大相径庭,心脏病复发、雨天路滑、路况差,这些都不是理由,就连方筱雅的告密也是无足轻重的,真正的原因是刹车失灵。
他把调查得出来的消息瞒下来,这一瞒就是好几年。期间他把筱雅当成扫把星轰出家门唾弃了七八年,他把所有的罪都怪在筱雅身上,见到她就大声痛骂,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比一次不近人情。他也不想看筱雅委屈得窝在四十平米的筒子楼里,可他不能把她留在方家。幕后黑手为了家产连亲生父亲都能迫害,自己的妹妹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呢?
方首东,他们的大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看似全身心投入到设计事业上,他竭尽全力掩饰对家产兴趣,他因为愧疚每年给筱雅寄生活费,他害怕事情败露甚至杀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所以,如果今时今日方首东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铁定会新帐旧账一起算,绝不顾忌兄弟情分!
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清楚的很,只是不愿意闹得天崩地裂罢了。
手足之情竟然比不上滚滚金银,真是可笑!
第二天,方宇南先把吴晴送到医院安顿好,而后开车去了附近最大的商场买婴幼儿用品,吴晴检查结束后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等他。路人透过玻璃窗看去,她这个准妈妈显得格外慈祥和美丽。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随意地翻着手里的杂志,蓦然抬头看到桌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楚铭!
他从附近路过正巧看到吴晴挺着大肚子进了咖啡厅,他犹豫了好久还是走了进来。
两个人或许都没有想到:不欢而散后的重逢竟然平静得惊人。
“坐吧。”吴晴客气得招呼。
“恭喜你,喜得贵子。”
“谢谢。”
外面下着雨,室内却压抑得很。
“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吧,”楚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这张卡是他们过去留在蒙古的时候办的。
银行卡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吴晴尴尬得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用了。”
楚铭也不理会,直接抓过吴晴的手把银行卡塞了回去,“看在咱们以往的情谊上这钱我是一定要拿的,过几天我就要去西南了,下次见面不一定什么时候呢,你先收着吧。”
吴晴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恩”了一声。
“那个……是打算留在西南不回来了吗?”她终于鼓足勇气亲自探寻他的近况。
“这边也没有我记挂的事了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徒增无趣罢了。西南有一些地区的希望小学急需资金,我去那边陪陪留守的孩子们。”
“你还跟过去一样,喜欢满世界乱跑。”吴晴笑他。
楚铭挑眉露出好看的牙齿,他的眼睛停在吴晴的肚子上,问:“几个月了?”
“六……六个。”她一说谎就结巴。
楚铭抬起头,依旧保持着随意与自然:“这孩子姓什么?”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吴晴尽力躲闪着他投过来的目光将眼睛看向旁出,远处停车场南瓜的车已经停泊在指定位置了,他正下车向这边走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勇气,迎上楚铭投过来的眼神镇定自如地回答:“当然姓方。”
虽然早都知道答案,楚铭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抹黯然。他怀疑过,毕竟吴晴是在跟他分手后嫁给方宇南的,外界还一直流传着她奉子成婚的闲言碎语,他是男人,如果孩子是他的他会负责的。可是……看起来,他不用负责了。“是吗?”他笑了笑,“你和方宇南之前就认识吧?”
吴晴双手紧握,手心里的银行卡咯得她生疼,她知道楚铭是误会了。他一定认为在他们分手之前她就跟方宇南在一起了。误会就误会吧,她无力辩解。她只想离开不爱自己的人获得简单快乐的幸福,或许这样的渴求对孩子来说很不公平,可这世上有多少东西是真正公平的呢?
“之前……算是朋友吧。”
楚铭冷笑着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我该走了,有机会再见吧。”他没有精力再和她继续对话,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远走高飞,可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清楚的难过。
他始终不相信,爱可以仓促结束。
曾经追逐自己脚步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她不再盲目崇拜着你当初的年少轻狂,也终于选择踏实安稳的生活。你本可以如释重负,回过头才发觉竭力摆脱的过去原来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美丽。
“等等,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吴晴慌张地站起身拦住他。
楚铭背过身思忖了几秒才说:“朵朵吧,我喜欢女孩儿。如果是男孩就算了。”说完他就走了。
朵朵?那是过去他们开玩笑时她起的名字。当初的楚铭还一再嘲笑这个名字的幼稚,她为这件事赌气了好久。如今,她却傻傻得站在原地,看着孩子的亲生父亲消失在茫茫人海。
方宇南从马路对面穿过来的时候吴晴已经恢复正常了,他走进来问:“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老朋友么?远看着眼熟。”
吴晴收拾好包里的东西,挽过方宇南的胳膊回答:“恩,从前在蒙古认识的老朋友。”她看着身边的南瓜心里反而暖了起来,如果跟着楚铭是一场青春的冒险,那和南瓜在一起便是平淡的似水流年。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喃喃自语:“你会是朵朵吗?妈妈给你找了个更优秀的爸爸,所以你要乖乖的出生啊,到时候你的南瓜爸爸可是会把你捧在手心里来疼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