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像是18.9度的卡布奇诺,不再滚烫,有点苦涩,还有些泛着甜蜜的心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汹涌洪水,一旦决堤便不可收拾。我任它横冲直撞,任它肆虐横行,任它冲破堤坝,任它泛滥成灾。然而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心脏是被填满的,即便是充溢着悲伤,它也不再是空落落的,连回音都令人可怖。
曾经我一直以为会有一个人永远地陪着我,不论咫尺天涯。累了,有他的肩膀;倦了,有他的胸膛;哭了,有他的安慰;笑了,有他的陪伴。每一种情绪都有他分享、分担,他能轻易地看穿我的伪装,我也会向他袒露我内心最为脆弱的一角,毫不掩饰的,卸下心防。
可是,任何美好的故事都会有无数的“可是”来转承悲伤。是的,可是,他走了。这样一个我认定了的会随我赴永远之约的人走了,又或者他奔向了另一个永恒,黑暗的,冰冷的,寂然的,永恒。
我,真的好想你——许逸安。
我梦见他的次数并不多,许是潜意识在抗拒着吧,我在害怕。我害怕什么呢?我害怕看到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我害怕看到那妖冶刺目的鲜红,我害怕看到他笑着说“阿宁,别哭。”
每当午夜梦回,身处可怕的梦魇,明知是梦却无法醒来,浑身似是被抽干了力气,像是被潮汐拍到沙滩的鱼,一点点地窒息,等待着死亡而无力挣扎。
而当自己终于挣脱黑暗的枷锁,睁开眼发现自己已是满脸泪水,而泪水早已湿透了枕头。也许只有在这样的夜里我才是安全的,我才能卸下那一身伪装,才能安静地同我的泪水回忆过往。
我总是自欺欺人地一遍遍对自己说着最拙劣的谎言,我说,不要担心,我说,我很快乐,我说,我过得很好。
许逸安比我早八分钟出生,是我的哥哥,我和我哥打小就被无良的爹妈扔在姥姥家,从五岁开始,直到十二岁上初中那年才被接回去,原因是城里的教育水平要好些。
我爸我妈初遇在二十年前的夏天,我妈林雅琴当时还是一个美丽大方的明艳少女,我爸许卓群还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帅气小生,俩人是在一次婚宴上认识了的,当时我妈是伴娘,我爸是伴郎。
许是月老的安排,第一次见面俩人就互有好感,我爹觉得我妈温婉贤淑,而我妈觉得我爹惊才风逸,见的面多了,了解深了也就互生情愫,最后俩人开始谈婚论嫁颇有私定终生的味道。
但当时得知我爸家境不太好,我姥爷姥姥坚决不同意两人交往,毕竟就这一个女儿,怕嫁过去受苦。
但我妈当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我爸不嫁,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虽然我爸家境不好但是姥爷姥姥对我爸这个人还是比较欣赏的,最后两位老人没了办法,就由着我妈去了,说是自己的路也要她自己走,是苦是甜也得自己尝。
一开始的确是过的不好,家里日子很是清苦拮据。后来我爸做生意有了起色,家里境况也逐渐好转,那时我和我哥已经五岁了,我妈也要帮忙照顾我爸,就把我们俩送到我姥家,这一待就是七年。
五岁的时候我和许逸安被妈妈送到姥姥家,对不甚熟悉的环境有莫名的恐慌,呆呆地看着妈妈和姥姥讲话。
之后妈妈蹲下身来说,小安,要好好照顾妹妹,小宁,要听话,别总淘气,妈妈过几天就回来看你们,给你们带好吃的,啊。
我拽住妈妈的手,哭着说,不准走,妈妈别走,哥哥也哭了,可是最后妈妈还是走了。姥姥把我们拉进屋里吓我们说再不听话就把你们卖了让你们再也看不着你妈,我承认这句话的确够有威慑力,我们抽抽搭搭不敢哭出声,姥姥拿出糖还有玩具给我们,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转移的,于是我们也不哭着喊着找妈妈了。
而妈妈承诺的“过几天”真的好长,直到潺潺的小河结了冰,直到翠绿的柳梢头变得光秃秃,直到我们穿上了姥姥做的花棉袄,妈妈才回来。
不过,是一个人回来,没有爸爸。妈妈说,爸爸很忙。我看得出妈妈不开心,姥姥姥爷舅舅他们也不开心,我还听见他们说爸爸的坏话,可是我没有理会,因为许逸安抢了我的糖果,我很不高兴。
六岁的时候,我和许逸安到了上学的年纪,姥姥把我们送到了学校,老师见到我们自是十分欣喜,她抚摸我们的头顶说,“多么俊俏的一对儿啊,告诉老师你们叫什么,好不好?”
许逸安甜甜地笑着,“老师,你真漂亮,比电视上的仙女还漂亮。”老师欣喜异常的在许逸安脸上亲了一口,“这孩子可真聪明。”又转过头期待地看着我,希望得到我违心的赞美。
可我就是不说,不屑地一撇嘴,冲许逸安做了个鬼脸,“谎话精”。老师的脸立时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又转红,奈何不好当着家长的面发作,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那张调色板的脸恢复正常。
的确,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爱听赞美的话呀,即便它虚伪得令说话人都作呕。我在开学第一天就得罪了老师,而许逸安则借马屁独上高楼成了老师们的心头宝。在那里我认识了一群小朋友,我们的童年才刚刚开始。
那时的我们简单而快乐,纯粹而心安。你有一双能看透世事的眼睛,我有时会想你那么澄澈的双眼怎么能容纳那些肮脏与龌龊。
曾经,我很贪心,我想要安稳的生活,温馨的家庭,知心的朋友,亲密的恋人。而现在,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回来,许逸安,你听到了吗?
走在校园了,总能碰到几个男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笑。一开始我还很纳闷,后来徐向东见到我时叫了一句“嫂子”我才恍然大悟,看来那天的酒后发疯已经让我声名远扬了,估计大家都误会了。
流言的传播速度永远比中国GDP的增速还快,也比物价上涨的势头还迅猛。不久之后,学校了盛传我是破坏高泽和“穷摇”妹妹的第三者,更难听的一点儿的说我是风骚的狐狸精,当众勾引男人,而高泽一时没把持住就着了我的道。
于是这部酷似台湾言情的偶像剧的三位主角便成了痴情可怜的敏慧,朝秦暮楚的花心大少高泽,和不知廉耻的风......********——我。
果然,一周之后“穷摇”妹妹来找我谈话,我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虽然我和高泽之间的确没什么事,但是解释起来可信度还是不高。
她约我到学校的咖啡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是冷冷地盯着我,想在气势上把我压倒。不过我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是认真地品咖啡,虽然品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里的咖啡着实不便宜,无论是谁结账我都得认真喝够本才对得起我自己。
估计是她眼睛瞪得发酸了吧,才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寂。
“我和高泽是一个大院的,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我一直喜欢他,从第一眼开始。”敢情这孩子早熟。
见我沉默,她又自顾自地说:“我一直都在他身后追随他,我努力做到最好,我想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因为我不想只是看到他的背影,我知道他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是没有一个是长久的,所以我相信总有一天他是会选择我的。”自信满满,那你还来找我?
“其实你们两个的事我真的没有兴趣知道,那天我喝多了,让学姐你误会了,真是抱歉。”她好看的杏目满是怀疑,我低头啜饮了一口卡布奇诺,最初的香甜之后便是苦涩的滋味,最后留在口腔的是一份甘甜与苦涩的隽永,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却也相得益彰,有人说这就是青春的滋味。
“我和他只是朋友。”不等她开口我便起身离开了,当然我没有付咖啡钱。
这出风波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和一个异性距离太近,尤其是被人觊觎的异性。于是我开始疏远高泽,我开始拒绝他的邀约,无论是出去玩,还是一起吃饭,我都会找各种看似合理却又暗示性十足的理由拒绝他。
我不想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渐渐的,他也不再约我,其实这样最好,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这么做的含义,但是,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失落,不过只有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