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那天,高泽在学校附近一酒店整了一包厢,光是听名字就令人咋舌,真是个败家孩子。
酒店的装修古朴而又清雅,大厅里流淌着悠扬典雅的钢琴曲,这里并不嘈杂,使人有种置身于修修竹林静伫于淙淙溪边向临晚风的错觉。
高泽在门口穿得花枝招展,笑得灿若桃花,就像接客的老鸨,哦不,是龟公,嘴里还招呼着:“哟!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里边请,里边请。”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嫖客,回头看了高泽一眼,高泽被我看得禁不住一哆嗦,然后我就贱贱地笑了。
包厢里很热闹,三五成群的聊着笑着,由于是自带KTV式的,两个男生在那声嘶力竭地咆哮“死了都要爱……”而大家却仍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一看就是长期饱经蹂躏造就一副钢铁般的意志和耳膜,已经习惯这种摧残了,我们这初来乍到的没有神功护体的估计离阵亡不远了。
满屋子的人除了刘轼我都不认识,似有感应般的,我们一进屋刘轼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我明显感到苏悦的身子一僵,就像是做好战斗准备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然而刘轼只是朝着苏悦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并没有走过来。
我们同高泽一起进来,便有人说:“泽少,快给我们介绍介绍身边的美女们呐。”高泽为我们一一介绍,说到苏悦时有人似有所悟的“哦”了一声,仿佛在说“原来就是她啊。”还有人毫不掩饰地将苏悦上下打量着,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挡住了那些或探究,或轻蔑,或嘲讽的目光。
高泽说:“你们都给我放规矩点儿,都是大一的学妹,别吓坏人家。”“哎呦,我们这都是空有一颗火热的心没人要,哪像你高大少桃花朵朵开呀。”另有一人说:“那是因为你别无长处。”“靠!谁说老子没有长处。”“有多长?”说话人伸出小指,在前者面前晃了晃,表情甚是欠揍。“大爷的,你们俩少在那贫,注意点儿影响。”高泽笑骂道。
“泽少,你来评评理,有老徐这么侮辱人的吗?还是……当着这么多小学妹的面儿。”说着还红了脸,一个身高超过180cm的男生居然还会脸红真是可爱极了,我顿时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一个没绷住,就“噗哧”一声笑了。
叫老徐的人回过头说:“小妹妹,你好啊,我叫徐向东。”我也回了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学长,你好。”另一个也不甘人后,“我叫巩俐,男,未婚。”“巩俐?”“是龙共龚,力量的力。”“你好,学长。”
龚力在我的注视下渐渐地又红了脸,低下头不语,一副纯情小处男的模样。高泽踹了他一脚,“瞅你丫那没出息的样儿,滚一边发......春去,别说你认识我,真丢份儿。”龚力瞄了我一眼讪讪地自动走到旮旯蹲墙角去了。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纯情的大男孩,最竟后成了我的蓝颜知己,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他的时候,总是忘不掉初见时他那害羞的模样。而龚力后又与李诗雯发生了一连串的理不清剪不断的情感纠葛,辛辛苦苦追了她六年之久,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高泽笑着做了一个开场陈词:“今儿我生日,谢谢大伙捧场啊。别的都不说了,吃好喝好玩好!”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掌声。真是实在,本山大叔说的好哇,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这时有个女生站起来走到高泽面前,无限娇羞地说:“高泽,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水汪汪的明眸期盼地望着高泽,周围又是一阵起哄声,高泽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接过了精心包装的礼物,礼貌道了声谢,客气而疏离。
美女掩饰不住的失落,复又微笑起来,只不过那笑容有些牵强,高泽只当不知。我看着这位美女忍不住惋惜,真真是妾有情郎无意啊,真不知高泽这小子喜欢啥样的。
上菜时大家就落座了,有人说:“咱不能这么坐,今来这么多美女,得穿插着坐,联络联络感情。”我眼看着刘轼那大尾巴狼施施然地坐在了苏悦旁边,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刚要站起来高泽就说:“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说着还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我一迟疑苏悦旁边的位子已经有人坐了,只得放弃。
席间我一直盯着刘轼,深怕苏悦受欺负。高泽说:“你怎么总盯着他看?明明身边就有一个大帅哥你偏偏还舍近求远。”“哦。”我又把头转向徐向东,假意直勾勾地看。“哎,我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看我一眼都不成了。”“你不是叫我不要舍近求远吗?”我看着高泽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爽。“今儿可是我生日啊。”“怎么了?好端端叹什么气。”屋子太吵,我只好凑近他耳朵旁边说,全然没意识到这姿态在外人看来是多么亲密暧昧。
坐在我左边的是高泽,右边就是那个老徐。来的人多是高泽的同学,有人提议玩点儿什么活跃一下气氛,这帮人是炒气氛的高手,于是便玩了个经久不衰的经典小游戏:从最开始的人说出一个十以内的数字,下一个便依次说出,若是带三或是三的倍数的就要拍一下手而不能说出该数字,若是犯规了就要接受惩罚,而怎么惩罚由第一个数数的人说了算。
吃饭就吃饭呗,整些个幺蛾子干嘛。其实以前和我那帮“狐朋狗友”一起玩的时候比他们还能闹呢,不过那好像都是很久的事了。
张晴今儿也是点背,被抓到好几回,这帮人也不手下留情怜香惜玉,张晴也蹲在厕所门前唱过国歌了,也出门拦过出租车了,最后又逼着她坐在旁边一学长大腿上,两人做情深难禁状说出情意绵绵的话,张晴性子爽朗,倒是那个学长脸红的跟猴腚似的。
我嗤嗤的笑着,边吃边看热闹。总是感觉有一道并不友好的目光始终盯着我,我一抬头便看见目光的主人就是刚才那个美女,不过美女瞪起人来也是挺好看的。我回了她一个自认真诚无比却傻气呵呵的笑容。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别人的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也该轮到我了,我心想可别再搞什么少儿不宜的损招毁了姑奶奶我清白,美女便身姿婀娜地向我走来,说:“今儿第一次见面,也不难为你,你就把这一杯酒喝了吧。”妈的,原来是条心肠歹毒的美女蛇,这不是找茬呢嘛!
“敏慧,你这是干什么?”原来是她,“穷摇”妹妹,该不会是知道我那天有听到她被甩伺机报复我来了吧。敏慧哀怨地望着高泽,“你就这么护着她?”前一秒还是王熙凤这会就成林黛玉了,这速度比川剧变脸还快。
“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没有,我清醒的很!你说的是不是她?所以你才不要我?”敢情是个吃飞醋的主,把我当成假想敌了。
我看了高泽一眼,后者似是不耐的说:“我让赵亮送你回去。”敏慧猛地甩开高泽欲拉住她的手,转向我:“不会这么点面子都不给吧。”她身边的几个女生也附和不怀好意地起哄说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估计真的把我当成小三儿了。
高泽欲替我喝,我看了一眼那一杯透明液体,从他手里夺过来一仰头就灌下去了,喝完还挑衅地向她扬了扬空了的杯子,“学姐,满意吗?”
敏慧咬了咬下唇,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不过仍是瞪着一双宛若星子的妙目死死盯着我,目光凌厉的似是想在我身上灼个千疮百孔。
大伙忙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说:“还好。”高泽问服务员拿了杯茶递给我。我死活没喝,我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好极了,就像是小时候和许逸安爬树掏鸟窝一样,有种莫名的兴奋。
说实话,当那杯酒灌进喉咙时,那种辛辣的刺激让人痛快的想流泪。身体里的细胞叫嚣着,想要冲破束缚破壁而出。我看到身边的人都模糊了脸,有人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都听不清了。
不知是真的分不清,还是不想去分辨,我只想这样放纵自己,哪怕一次也好。人的胆怯在酒精的刺激下变得张狂放肆,我身边的人是谁?这温暖的怀抱又是属于谁的?我不想深究,也没有力气了。
宿醉后,头痛欲裂。我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记得我喝了一杯40多度的白酒,然后梦见了程焕,他抱着我走了好久的路,那场梦那么真实,我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残存的温度。后来又梦见许逸安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站在我面前,我欣喜地跑过去,可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我一个人蹲在原地,明明很难过可是却哭不出来。再然后我就醒了。
李诗雯和张晴一进屋就看见我直在原地打转,还以为我是梦游呢,紧忙叫住我,“你这是干嘛呢?”“我想尿尿,急!”两人叹息一声指了指厕所的位置,我就冲进去了。
还好她们来的及时,不然我不是被尿憋死了,就是就地解决了,一个人的膀胱才350ml左右,而我昨天大概喝了两瓶500ml的啤酒,外加一杯白酒,之前还喝了几杯果汁,我的膀胱所受压力可想而知,我说我怎么还梦见找厕所呢。
果然,排出多余的水分,一身轻松。我这才后知后觉的问:“这是哪啊?你们一大早上的都去哪了?”
“都十一点了,大小姐,你怎么比某种动物还能睡,怎么叫你都不醒。”
“我谢谢你说得这么隐晦,还有李诗雯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恐怖?我害怕。”
“你不会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吧?”
“啊?我咋的啦?”
“少给我装失忆,昨天可是有人抱着高泽不放,还好一通调戏,又笑又唱的。”不是吧,难道我昨天不是做梦?
“忽悠我呢吧?”
“你还别不信我,这事大伙可都看见了,你要是找目击证人呢,可是一抓一大把。”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啦?”我只记得我好像有点喝大了,吐又吐不出来,憋得难受,就开始耍赖,要人抱着在大街上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就记不太清了。
按照张晴的说法是:当时我喝醉了,就开始傻笑,像小猫似的往我身边的男生——也就是高泽——怀里拱。然后高泽看我喝多了就要送我回去,当时我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像一摊烂泥,高泽就要背我,我不肯,就撒娇要他抱我,于是高泽同学在满载着惊讶,愤怒,戏谑,难以置信的睽睽众目之下把我打横抱起。
可是彼时的我仍不肯善罢甘休,色女本质暴露无遗,开始调戏高大少爷,“吧唧”亲了高大少的……脸,还一直高声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还要求高大少合唱。
总之,在张晴眉飞色舞一阵之后,我得出一个明显的结论:我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而且据李诗雯说,“穷摇”妹妹在看到我在夜黑风高……咳,是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亮如白昼的包厢里,弃众人各异的目光于无形,公然“勾引”她的心上人,目光凌厉的恨不得把我弄死。
反正我这一世清白是毁了,而且还是毁在我自己手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女流氓。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欲哭无泪,“没脸见人啦!啊……”
“你少在那狼哭鬼嚎的,这回说你和高泽没什么事我可不信了。”
“我也不信,哎,你该不会是偷着乐呢吧?”
“我恨你们!怎么都不拦着啊。”
“我们这叫成人之美。”
“真可惜没有酒后乱性。”
“李诗雯!”我咬牙切齿地怒吼。
昨天太晚了,而且我一身酒气,他们就没把我送回去,就在学校附近一小旅馆把我安置下了,还好我们不查寝。当然我的室友们也都在,只不过起我睡的沉,没能起来,还好是周天。苏悦吃过早饭就回寝室了。
我一想到那天自己的“丰功伟绩”就汗颜,也没敢和高泽联系。岂料高泽倒是主动打给我了。
“头还痛吗?”
“没事儿了。”
“真就不该逞强。”
“我……呃……我是说……我昨天是不是很丢脸啊?”说完我就恨不得咬断我的舌头,这不是自找难堪嘛,能不丢脸嘛。
“呵,看不出来你还挺沉的。”口中满是揶揄,我甚至能想象得到此刻电话那头的高泽眉开眼笑的样子有多么欠揍。
“……”
“林逸宁,你欠我一个生日愿望。”
“啊?”
“昨天我送你回来都没切蛋糕吹蜡烛。”
“真是对不起。”
“不用抱歉,总之你欠我一个愿望。”口气不容置疑。
我心想我把人家好端端的生日会搞成这个样子也是该做点补偿,于是就说请吃饭,高泽满口答应着,还不忘补一句“这顿饭权当作利息了,可不能抵销哦。”真是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