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和龚力倒是逐渐熟络起来。一开始我还好奇他怎么总来找我,后来他每次和我闲扯总能把话头绕到李诗雯身上,我便有了数,敢情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于是我也不再同他打太极,要是照这蜗牛速度下去,李诗雯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龚力还在这脸红呢。我向来都是以助人为快乐之本,看在他请我吃遍Z大小吃街的份上就帮他一把吧。
“我说公公,你是不是喜欢李诗雯啊。”龚力又一副纯情小处男的模样,红了脸,羞答答地,细若蚊吟地“嗯”了一声。这高泽身边的人怎么都盯上我们寝室的了呢。
“那你可得加把劲儿啊,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就帮兄弟你一把。”
“怎么帮啊?”龚力顿时两眼发光,殷切地望着我。其实我也没底,就是看他那副便秘样儿替他着急,不过话都说出去了,自然得尽心尽力。
“首先你得表白,让她知道你对她的爱意。”
“我……我……我不好意思说,她肯定会拒绝我的。”我心说她不拒绝你就怪了,不过还是得鼓励他。
“没出息,这还没上阵呢,先给自己判死刑了?有首歌唱得好哇:‘公公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不会呀头’”估计是我这首歌激发了龚力潜伏在某个犄角旮旯的昂扬斗志,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赴法场似的高举拳头大喝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哎,你干嘛打我啊?”
“我是让你去表白又不是叫你上刑场,你以为你是***手顶炸药包啊,还一脸悲壮。”
“……”
“你都敢叫龚力了,还怕表白?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你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毅力、耐力比别人强。”
“可是俗话也说的好:男追女,隔座山。”
“那你就给她来个‘龚公移山’,我代表党和人民支持你。”
“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信心多了。”
“抓紧选个黄道吉日就行动吧。”
其实我倒希望他是***,炸破李诗雯这座碉堡。
于是龚力同学就在我的里应外合下终于鼓起勇气向李诗雯表白了,终究是失败了,但是这位总爱脸红的大男生拥有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认准人认死理的优良品质,他没有放弃。
而我呢,总是给李诗雯吹“枕边风”,还发动群众宣扬龚力的优点。什么“嫁人就嫁灰太狼,男友就选咱龚力。”什么“好男人都绝种了,龚力是唯一幸存的火种。”什么“为了下一代,坚决选龚力。”总之是极尽全力地为龚力加油。
“这苹果真红,就像公公的脸蛋一样,你们说这年头咋还有这么纯情的男人呢,啧啧。”
“林逸宁,我警告你别说什么都往他身上扯啊。”
“哎,李诗雯,我有言论自由的。”
“哦?那你说说你和高泽是怎么了?”
“小两口吵架了?”张晴敷着面膜还不忘八卦,看着她像贞子一般恐怖的脸,我叹了口气,“我和他能有什么好吵的,你没事瞎操什么心?管好你的烂桃花吧。”
“我看八成是高泽红杏出墙了。”李大美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数落我,“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连个男人都看不住。”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真是胸大无脑。
“逸宁,你也别太上火,不就是失恋了嘛,干嘛把自己折磨的形容憔悴的。”
“苏悦,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憔悴了?我这叫容光焕发。再说,我和他关系纯洁着呢,比农夫山泉还纯。”
“我呸,就说是纯中纯我也不信,又是抱又是亲的,就差那啥了。”李诗雯你果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一个头,两个大,自从那次醉酒事件后,我一澄清关系就没人信我了,以前还是半信半疑,现在已经是完全不信了,我很难想象在这群八卦的女人心中我的形象会落到怎样的田地。
“得,怕了你们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吃苹果吧。”
我躺在床上给龚力发了条短信:革命尚未成功,公公仍须努力。
在校园里也还是能偶尔遇见高泽几次的,有时候我会故意躲开,有时候只是淡淡地一点头微笑算作招呼,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人家一片真心地对我,和我交朋友,可是我却把他当作麻烦避之不及,所以现在坐下来和他面对面地聊天时,难免会有些心虚,而高泽就像是个识破小孩子谎话却不揭穿的家长饶有兴致地看我如何圆谎,我觉得我像个小丑一样。
“怎么最近不忙了?”
“呃……还好。”
“逸宁,我总觉得你是在躲着我,是不是她……找你麻烦了?”
“不是不是。”看着他那样真诚的目光,我却无法坦然,也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没有啊,我就是之前有些事情忙,我躲着你干嘛呀,哈哈。”
我虚伪的笑容终于在他执着而又了然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他抿紧了唇,似是对我的态度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我以为是我给你带来了某种困扰,所以你不愿意理我了,”“可能你不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很重要的朋友。”我对他这种委屈的像是被遗弃的小狗般的目光最没有抵抗力,我低下头,躲避这种能灼伤我胸腔某个地方的炙热,不知如何开口。
“高泽,我是在躲着你,我只是……”
“别说了,我只问你还愿不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当然。”
“那便好了。”他舒展开一个温馨的微笑,一切如初。
周五的时候大姨妈在我睡梦中姗姗来迟,早上我暗叫一声糟糕,每次我来例假的时候第二天都疼得死去活来的,我收拾好就抱着热水袋钻被窝里去了,还好是周末不用上课,我可以安心地痛经了。
大周末的寝室只剩下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抱着个热水袋,缩在被窝里疼得直冒冷汗,也没个人关心关心我,顿感凄凉,就差泪如雨下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浑浑噩噩间也不知道睡没睡着,手机在床下的书桌上嗡嗡直响,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似的,我只好把头蒙在被子里,等那人自己放弃,到第N遍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接起电话。
“喂!”
“你吃火药了……你在哪啊,我打了好久电话。”
“寝室。”
“今儿天不错,我领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
“林逸宁,你……不是说不躲我了吗?”
“……”
“喂,怎么不说话啊,喂?是信号不好吗?……不是啊,满的呀,喂,喂。”
“我肚子疼,去不了了。”
“肚子疼?是坏肚子了还是着凉了?去没去医院啊?要不要……”
“靠!老娘痛经!”吼完我就把电话挂了,也不管高泽作何反应,心里把高泽他大爷问候了好几遍,手机静音后我就又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
就在我好不容易酝酿出睡意,差一点就见周公的时候,有人在敲门,我心想肯定是张晴又没带钥匙,就不情不愿地去开门了。
不过在我打开门的那一瞬映入我惺忪睡眼的是高泽俊朗的面孔,这一下瞌睡虫全都吓跑了,我又“咣”一声把门关上,留下高泽在门外叫喊。
我匆匆用口水理顺了我的鸟窝头,把眼角的分......泌物抹掉,在检查一下睡衣是否有走光,大概半分钟后又把门打开。
“你怎么来了,阿姨怎么让你进来了?”
“我跟她说我女朋友病了,我来看看就走。”果真是一副好皮相到哪都受欢迎。说着还晃晃手里领着的购物袋,“我听说……喝点这个会好点儿。”脸上还浮起了两朵可疑的红晕。
我一看这不是电视广告上总说的痛经宝颗粒嘛,心想他还真体贴,也不好意思起来,瞧人家对你多好,你还问候人家大爷,真没良心,于是我又在心里对高泽他大爷进行了诚挚的道歉。
“这是你的床吧。”
“你怎么知道?”
“一看最乱的就是这个,我就肯定是你的。”
“哼,不过还是谢谢你,我也没啥招呼你的,你要喝水吗?”我迟疑地问,不过一想这也太不好了。
高泽指着我桌上的苹果说这不是还有个苹果嘛,拿起来就要往嘴送,我急了,“那是我吃剩的。”果然高泽把苹果稍稍转过来一看,上面就被咬掉了一大块。他看了一眼却面不改色地吃了。
俗话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虽然我不可能在高泽大姨夫来的时候帮他买痛经宝,但是剩苹果也太寒碜了,这也拿不出手啊。
“挺甜的哈。”
“是啊是啊,呵呵。”我点头应和。
最后他优雅地一抹嘴,又把苹果核以一个完美的三分投球姿态扔进了垃圾桶。
“你……差不多该走了,要不然影响不太好。”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河拆桥,于是底气也不甚足够。
“那你别忘记冲一杯,然后好好睡一觉,我先走了。”
滚烫的开水毫不留情地把褐色的颗粒冲散,又上升,瞬间便染透了那杯纯净的白。吹开氤氲的热气,随着热热的液体流入身体,温暖起来的不只是小腹,还有身体的某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