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破这层暧昧的窗户纸,我是有点尴尬的,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了。只不过高泽还是泰然处之,一丁点不自然也没有,还使唤我跟使唤老妈子似的,一会叫我给他洗个苹果,一会又叫我帮他拿瓶饮料,还不喝葡萄的,要求真多。
我不禁由衷赞叹道:这人脸皮真是厚,不对,是真不要脸。不过,他这么自然我再刻意保持距离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高泽走的前一天,我说要好好给他践行,就拉着贺子、郑容还有许久未见的巾姐苏菲菲、大眼妹,算下来也有十二三个人,给他开了个欢送会。
我想着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东北,怎么说也得让他满意而来,尽兴而归啊,也得让他见识见识咱东北人的好客热情。于是就在饭店定了个包厢,一帮人又开始了胡吃海喝,吹牛唠嗑。
小娘炮今天表现十分良好,不仅主动跟高泽唠嗑,也没有处处明显地找茬针对他,甚至还有些讨好的味道。
我搞了半天也没搞懂他的小九九,就问他今天是不是忘吃药了,抽的哪股邪风突然对高泽那么好。
小娘炮得意洋洋地对我耳语说我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还敢来跟我抢。说着又笑嘻嘻地给高泽满上了一杯酒。
我不禁汗颜,这小娘炮的世界还真不是我这种庸俗的人能够走进的。没想到他还懂点兵法,小......样儿,不错啊,深藏不露啊,以前小看你了。
我和巾姐、大眼妹虽有小半年没见,但却一直保持着联络,关系没生疏,倒因长时间不见对彼此很是想念。
本来是打算好好聊聊的,只不过就是那两位自打见到高泽以后就很做作地装淑女,眼睛还时不时地往高泽身上瞟。这也就算了,不过那做作的无以复加的娇羞神色真是让我难以忍受,你们俩还能不能有点羞耻心啦。
不过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想当初我不就这德行么,但时间长了就绷不住了,还是暴露了本质。
“哎我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我看他瞅你那眼神可不对劲。”巾姐又开始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你一豆芽菜,咋那么好命,身边总不缺小白脸,”说着还极有风情地一撩头发自怨自艾道:“而我这么一个女人味十足的好姑娘怎么就没人追呢。”你就嘴损去吧,胸小就是豆芽菜啦?我这叫别有一番风味。
“你和姜杨分手啦?”
“是啊。”
“为啥啊?”
“价值观不同。”
“半年不见,你这人生境界还升华了呢,居然还有价值观那么稀罕的东西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巾姐一脸不忿地说:“哼,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他居然说护舒宝比苏菲好用。”我很不优雅地把还没咽下去的果汁给喷了。巾姐啊巾姐,你还真是一朵奇葩,这么荒唐的理由她还说得理所当然,真是不服都不行。
我和大眼妹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来了大姨妈没垫护垫的惊悚表情,大眼妹细若蚊吟地说可是我也觉得护舒宝比较好用诶,说着还扑闪着一对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向我求证并希望我赞同她的观点。
而另一边巾姐也瞪着眼抱着膀死死盯着我,好像我不同意她就要把我活活喂狗似的。我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看着这两个女人,然后干笑着说其实我一直用的都是七度空间少女系列,这才作罢,我可不想成为两个女人讨论哪种卫生巾好用的牺牲品。
别看大眼妹看起来温柔贤良,一副邻家女孩的样子,可她就是有本事把你说的羞愧难当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然后还觉得这样还浪费了国家一块豆腐,要知道浪费就是犯罪,这样一块豆腐是农民伯伯和工人叔叔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啊,这种行为真是罪无可赦其罪当诛啊。
往往语言的力量比武力更恐怖。
这一晚,贺子喝多了,一直在胡言乱语,顾亮说他这是为情所伤,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一喝多就都抖搂出来了。
贺子很少醉酒的,反正这么多年就见他醉了一次,不过那次也是喝多了就直接睡了,也没像现在这样。
果然,为情所困的人都会有些不正常,就连贺子这样的也不例外,难以逃脱,真真是情字伤人啊。
高泽买的是第二天的下午的火车票,我妈特舍不得他,一直叮嘱他要注意安全,有空再来玩。我爸和我还亲自去火车站送了他,不过我爸把他送到候车室就有事先回公司了。
我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答应送他到站台,他屁颠屁颠地就去买站台票了。真是矫情,那么大个人,送什么送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路保重,就此别过吧。我甩下这么一堆文绉绉的酸话就要走,其实我也是讨厌离别的,就算是告别也是宁愿先转身。
火车就要开了,列车员拿着喇叭催促旅客快点上车,我也推他,“快点上车吧。”他走了几步就折回来到我面前,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在我怔忪间,捧起我的脸俯下来就给了我一记令人脸红心跳的深吻,实在是有碍观瞻,有伤风化。
那个下午,阳光出奇的明朗,湛蓝的天空,嘈杂的车站,匆匆的人群,和一个亲吻。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阖上,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像是扑闪着的蝴蝶的翅膀,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微微颤抖着。他的吻竟也是温暖的,就如他的人一般,我不仅没有厌恶,反而贪恋。
他以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双手仍是捧着我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睛深深望着我,似乎要望进我的灵魂深处,我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他却识破了。“不要逃,阿宁,我等你。”没走几步又回头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许你再亲别人!”说完便走向了列车。
我看着缓缓开动的列车,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述的情绪,我就这么怔怔地目送它远去,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正月廿七的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看许逸安。我手捧着一束鲜花,静静把它放到墓碑前。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家里的事情,说她和爸爸都很好,还说姥姥姥爷也都很好。
她就这样一个人面色安详地说着那些细微琐碎的事情,说着以前我们觉得是唠叨的话。晨曦照在妈妈安和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好美。
终于,妈妈还是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爸爸安慰地拍了拍妈妈的背,叫她不要在孩子面前哭,然而他自己也是眼泛泪光。是,爸爸说得对,我们都不要在他面前哭。
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我说我要多陪他一会儿。看着爸爸妈妈相携离去的背影,蓦地叫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