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安站在姥姥家院子里,仰着头看眼前那棵大白杨上的鸟窝,我正欢喜地想跑过去加入,才发现他是10岁时的样子,而我已经白发苍苍,根本就跑不动了。
我害怕地想要叫他,只见院子顷刻间不见了,大白杨也消失了,许逸安站的那块地也变成了悬崖,我张嘴大声喊他,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似有默契般,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面带微笑地,便纵身跃进了深渊。
我满头大汗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那高泽呢?他良心发现打地铺了?
我仍心有余悸,我记得他那一转身,分明是那年的样子,和那天一样的衣服,一样温煦的笑容,还有他飞向深渊时山谷里巨大的回响,仿佛唱着一首欢快的自由之歌。
一早上我都浑浑噩噩的,衣服穿反了,继而袜子忘穿了,然后刷牙没挤牙膏。
坐在饭桌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随便扒拉两口就吃完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放空,直到感觉沙发一陷,我才回过神来。
啊,我一直看的都是什么呀,这俩人怎么又骨碌床上去了,啃得难分难舍,还激烈地很,我没敢多看,就起身抢回遥控器把台换了。
“你这一大早上想啥呢,跟个木偶似的。”高泽瘫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个大苹果,啃得不亦乐乎,跟着大老爷们儿似的,真是一点在别人家做客的自觉都没有。
“我想你咋还不走呢,你瞅瞅你一来我这都什么待遇。”
“没办法,本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走哪都招人疼,再说了,昨晚上还是我把你抱床上的,你都胖死了,少吃点不行,跟个猪似的。”
“你才是猪,说真的你也抓紧买票吧,年关了,票不好买。”
“你舍得我啊。”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离我远点,我跟你很熟吗?”
“这话真伤人,我可是你男朋友啊。”
我真想颁个最佳男主角给他,顺便再用奖杯把他砸晕了,让他找不着北。
手机响了,我一看是贺子,就逗他,“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贺一方是个大傻......逼。”引得高泽侧目,还附赠了一个大白眼,我拿脚踹他,让他播台,成天西游记白娘子的,腻不腻歪,他还看得挺乐。
“出来啊,老地方,这回你放心,程焕没来。”
“别跟我提他,犯恶心,你等着,我带个朋友去。”
我招呼高泽一声,把门一锁,就出发了。
老地方,旧回忆,多亲切。
一进门就听见亮子和海东拿个麦在那嚎,狼都让他俩吓跑了。
小娘炮一看见是我就颠颠跑过来,抱着我就不撒手,我阴恻恻地说:“上回那账还没和你算呢。”他瞬间就滚了五米多远,这速度比博尔特还快,咋没让他去参加奥运会呢。
我给他们做介绍,说高泽是我同学,来咱这溜达溜达,贺子瞅了我一眼,递给高泽一颗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抽烟,说实话,挺有味道的。
陈周一脸弃妇相警惕地盯着高泽,让我内心很不安,心想他可别没遮没拦地瞎说话。
“哎,阿宁,那人是谁啊?”陈周也不怕我找他算账了,蹭过来挨着我坐。
“不是说了嘛,我同学,不信啊。”
“我信,不过我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他连忙表态。
“你危机个屁啊,”我点点他的鼻子,故意轻佻地说道:“大爷我怎么舍得抛弃你啊,来,给爷笑一个。”
他果真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眯眯笑着,蹬鼻子上脸地越凑越近,摇晃着我胳膊说:“那爷赏奴家一个吻好不好嘛。”那副神态就像是姥姥家的小黄,摇头摆尾地讨好我。
其他几位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有高泽神情古怪,我难得配合地亲了亲他脸颊,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又跟哄小狗似的拍了拍他的头。
接着就喝了点酒,高泽说我酒品不好让我少喝。我一想也是,上回喝多了出洋相就让这家伙看见了,我得悠着点,但还是嘴硬说:“我就那么一回还让你赶上了。”
郑容阴阳怪气地说:“哼,酒不要钱啊,每次你都往死了喝,喝完还得我他妈跟屁后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不服,“就你好,有一回你喝多了还吐我身上了,把我恶心得都差点吐了。”
“小兔崽子没良心,好赖不知,哎,海东,亮子你俩评评理,你们记不记得有一回阿宁喝多了,抱着电线杆就……啊,你他妈咬我干啥。”我让你说,嘴咋那么欠呢,跟老太太棉裤腰子似的,松,啥都往外抖搂。
“看没看见,小丫头知道要脸了,会害臊了,还不让说,”和高泽聊得起劲的贺子插话,“你怕啥的,我们就是说说,让高泽也乐呵乐呵。”
“妈......逼的,你不要脸啊,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没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啊,都磕碜我。”
“哈哈,急眼了,高泽我跟你说,我们阿宁啊,心眼不坏,就是脾气不好,以后你多担待点。”高泽笑着点点头,“我一定好好疼她,三哥你放心。”
“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啊。”这俩人越说越不对劲,我和陈周面面相觑也没搞懂。
“你俩干啥玩意,啥叫‘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我就把你的终生托付给高泽了,他要是对你不好,哥哥帮你废了他。”
“哪能啊,三哥,你就放心吧。”高泽急忙拍着胸脯保证。
“没你插话的份,你要驾鹤西游啊,整的跟交代后事似的。”
“啊,大过年你就不盼我点好,哥哥得找个可靠的人照顾你,不能让你受委屈。”
“就是,阿宁,贺子可是个好媒婆。”亮子也没事凑热闹。
“滚犊......子。”贺子笑骂。
“你们这帮贱人。”
“就是就是,你们把我置于何地啊。”陈周也上来凑热闹,见没人理他,想了想又对高泽试探着说:“要不,你做小?”我必须道歉,我还是没忍住,揍了他。
这样放肆的快乐,令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