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们也看见我了,程焕面色犹疑,似是想和我打招呼,杨雨佳一见到我就紧紧搂住程焕的胳膊,宣示主权,像一只神经兮兮的猫。真是好笑,我面带嘲讽地看着这两个人走近。
杨雨佳四下瞅了瞅,小人得志地说:“一个人逛啊?”说罢还做作地掩了掩那张气焰嚣张的嘴。你有什么好掩的啊,我都看见你早上吃的饺子是什么馅了。
程焕看着我正要开口,突然一顿,望向我身后。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高泽面带微笑正向我走来,说实话我从来我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觉得高泽是那么的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真是帅呆了。
我抛给他一个妩媚而又暗含信息的眼神,笑意盈盈地就揽住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人家等了你好久哦。”说完自己先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身边的高泽也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不介绍一下吗?”程焕问。
“这是程焕,我的……初中同学,高泽,我的……“还未说完就被高泽打断。“你好,我是阿宁的男朋友,高泽。”
“你好。”两个人煞有介事地握了握手。说实话,这时我的心情比较复杂,尤其是看见程焕半信半疑的表情。
“我们还有事,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再见。”我拖着高泽就往外走。
“让我猜一猜,嗯,那女生抢了你男朋友?而你又对那男的余情未了,所以……”
“你少说风凉话,别以为你很了解。”
“哈,恼羞成怒了,那你刚才干嘛那么紧张?”
“谁紧张了?谁紧张了?谁紧张了!”
“你差点把耳朵上的耳钻都薅下来,还抓得我那么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边撸袖子边嚷嚷,“你看你看,都青了。”
“活该。”
“你不能过河就拆桥啊。”
“我那是卸磨杀驴。”
“丫居然拐着弯骂我,这快过年了,不仅人肥了这胆儿也养肥了啊。”
“谁拐弯抹角了,我那是正大光明地抬举你。”
“哎,说正经的,要不你考虑考虑我,你看我长得这么帅,又温柔又会哄女孩子开心……”
“谁稀罕,把自己说的天花乱坠的,真自恋。”
“我这么优秀你都瞧不上,你近视多少度啊?”
“人家是舍不得摧残你这朵稚嫩的小桃花嘛。”我使出杀手锏。
“你别这么说话,你一这么说话我就哆嗦,我害怕。”
“那你就他妈闭嘴。”
“你这样我就舒服多了。”
“敢情你是贱皮子呀。”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连句谢谢也没有,这也就算了,你总得奖励奖励我吧,那,就赏你亲我一下吧。”
我没说话,直接踹了他一脚,他捂着屁股像只猴子一样直跳脚,引来路人的注目,偏又发作不得,整张脸也憋得像个猴腚。
瞪啥瞪,姐姐我是厚道人,专挑肉多的地方踹。
一路吵吵闹闹地回到了家。说实话,我挺感激他的,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关键还演得挺像,够仗义。
这是我今年见到的第一场雪。小时候,我问许逸安,雪是什么,他坏心眼儿地说,雪就是老天爷的头皮屑。我说,他为什么不用海飞丝呢。那是我在电视广告里知道的:去屑实力派,当然海飞丝。虽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实力派,什么是偶像派,更不知道什么是蛋黄派。
按计划,今天是要去冰雪大世界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几块从松花江里刨出来的大冰块,雕砌成不同的造型,然后再在里面装上五颜六色的灯。
不过慕名而来的人的确是络绎不绝,这也为遥城的经济发展做了相当大的贡献。很多南方来的人第一次见到雪,见到冰,也不害怕冷了,在里面拍照,吃冰糖葫芦哈哈大笑。
很不幸的,我和高泽就是这些人其中之二。霜前冷,雪后寒,刚下完雪天是挺冷的,刚一出门就被风给打透了。其实在东北生存吧,装备就必须要好,大棉袄,大棉裤,别管多厚,臃肿得像个企鹅,也得穿。
其实我挺佩服大街上那些穿低胸装丝袜短裙的美眉们,真是为了青春美,冻死不后悔,这种勇气的确可赏可嘉,这才是新时代的女英雄啊。不过我情愿穿得像只企鹅,也不想与寒风亲密接触。
“我小时候可抗冻了,大冬天天天往外跑,拿着树枝假装浪迹天涯的侠女。经常跑到田地里,哦,我12岁以前都住在我姥姥家的,是农村,那有特别多的田地,冬天盖了厚厚好几层大雪,我们就在那挖城堡,练剑法,还在上面打滚,然后到晚上冷得鼻涕像自来水似的哗哗流,浑身冰凉就往我……就往被窝里钻。”
他笑笑,“没想到你小时候挺淘的呀,不在家玩娃娃?”
“我还上树掏过鸟窝呢,那时候我爸妈不在身边,我姥觉得小孩子就该放着养,不然太娇气,所以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那时候,我记得自己是一个常常笑得没心没肺的假小子,不愿意和小姑娘玩,倒是整日跟在许逸安屁股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和一大帮男孩子摔泥巴,上树下河,偷人家园子里的黄瓜柿子,后院的樱桃李子,无恶不作。
可能是我回忆得过于投入,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高泽拿着相机奸笑说“哈哈,这张够二百五,以备不时之需,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我作势便抢,他把手一举我就是跳也没够着。
“高泽,你忘恩负义,我忍痛大放血花钱请你看冰灯,你还敢威胁我。”我大怒,我的400多块钱啊,我还没得压岁钱呢,要不是看在他假扮我男友,帮我过难关的份上,我才舍不得呢。真后悔,怎么脑子一热就说要请他呢。
“我这和你那过河拆桥差得远了。”妈的,他还挺记仇。
“你一大男生这么小肚鸡肠多叫人笑话,也不嫌磕碜。”
“你不用激我,生命诚可贵,面子价更高,你上次踹我那一脚我可还没忘呢。”
“该!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说上回我就气,我牺牲那么大,你丫抠的就花了四百多块钱买了两张票,还有一张是自己的,这就想完事,抠死了。”
我二话不说就踹了他一脚,省的他没完没了地抱怨。
“林逸宁,你大爷的!你还踹上瘾啦,你真他妈带种!”
“你才带种,你全家都带种。”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那笑容十分淫......荡、猥琐、恶心,让人毛骨悚然。
“我是带种啊,要不要看一下啊。”
反应过来的我大骂:“下流,不要脸,啊呸。”啊,我的老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他还在“哈哈”的笑,真刺耳。
我赌气地快步往前走,他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你放手,别拉拉扯扯的,注意点影响。”他不以为意:“不好意思啊,忘记你还会害臊了。”我使劲挣开他,他又说:“找个人给咱俩合个照。”
“谁和你照,你一照,镜头都得碎。”
“行行行,我不堪入目、破坏美感。”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找到不远处一对漂亮女生面前,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一双电力十足的眼,把两个没啥见识的小女生迷得晕头转向,乐呵呵就答应了,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也不怕给你俩卖了。
高泽不顾反对就硬搂着我的腰,为了不影响效果,我也不好呲牙咧嘴的。拍完了之后,高泽笑着说谢谢,其中一个女生怪声怪调地说你男朋友真帅,祝你们幸福,然后拽着另一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高泽还在那恋恋不舍的张望。
“舍不得啊你,怎么不追过去呢。”
“咦?我怎么闻到一大股酸味呢。”
“我可没吃醋。”
“我也没说是醋味啊,不打自招了吧,”说着便凑过来,“你放心,我的身和心都永远属于你一个人。”
“滚一边去!”我就那么一推,谁想到他没站稳,一滑,就四仰八叉摔地上了。我“哈哈”大笑,指着他说“该!活他妈该!”也没扶他就走了,可不想和这么个丢脸的人待在一起。
“你还真是粗鲁,”他追上来后忿忿地控诉:“上回我牺牲清誉,你把我掐青了不算还踹我,这回又把我推到了,也不说拉我一把。”
“哼,谁让你没事总动手动脚的。”
“我是你男朋友啊,稀罕稀罕你都不行。”又来了,“这位先生你入戏太深了吧。”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叹了口气,就奔向卖冰糖葫芦的摊儿了。哎,别走那么快啊,给我也买一串。
回到家里,妈妈又是对高泽好一通嘘寒问暖,高泽又兼职起了“三......陪”,陪我妈唠嗑,陪我爸喝酒,陪我……呃,吵嘴。他好奇地问我,:“你妈……对你,我的意思是说……”他挠挠头,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措辞,我说:“我妈重男轻女。”他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是夜,我哼着《小白菜》,想着喜儿的故事,可怜巴巴地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