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好。”太后的眼睫低垂着,道:“哪天哀家得找个机会与九王的福晋聊聊,别让星宓与那少年走得太近,以免传出些流言蜚语,影响了星宓的清誉就不好了。”
“这一点请皇祖母放心,星宓自有分寸的。”
太后看向懿祯,唇边带笑,道:“你对星宓倒是很有信心啊。”
懿祯迎着太后审视地目光,坦荡一笑,道:“懿祯与星宓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信心十足。”
“可是你了解星宓的为人,未必所有人都了解啊?依哀家之见,你们还是早早完婚,以堵住某些人的嘴,不是更好?”说来说去,太后的目的还是这个。
懿祯在心里叹气,无法,只能试图将他骗星宓的说词拿来应付皇祖母:“不瞒皇祖母,在懿祯的心里一直是拿星宓当个小妹妹来喜欢的,懿祯真的无法想象把星宓当妻子来爱是个什么感觉,所以懿祯想等星宓长大一些再谈及婚嫁,求皇祖母成全懿祯。”
太后看着懿祯,她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与琢磨地光芒,华丽的指套下意识地轻划着紫檀木光滑的桌面,这是她的一个习惯动作,在她判断一件事时常常无意间做出的,于是,懿祯的目光便放在了那漂亮的缓缓移动的指套上,希望能够在瞬息之间揣摩到太后的心意。
然后,太后的手停在了桌子的边缘,懿祯的心微微一震,他知道,有什么主意在太后的心里生成。
“好,你还不想大婚是吧?”既然这好话赖话已说了一箩筐了,她的这个小外孙儿还是执意如此,可是她这个做皇祖母的却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不管不顾。
“那皇祖母有个法子,你就先娶个侧福晋好了,先生他一、两个娃娃,等什么时候你能够将星宓当妻子看待了,你再大婚吧,嫡福晋的位置咱就给星宓留着。”
“皇祖母……”懿祯讶然,没想到太后会这么说,明显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待懿祯说话,太后又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一是你与星宓尽快完婚,这是最好。二是你先娶个侧福晋,哪怕是只收个妾侍,反正三妻四妾的事儿,在民间的大户人家里都属寻常,更何况咱们皇家呢?七阿哥、八阿哥他们都是三、四个媳妇儿……我看尼楚贺那孩子就不错……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在入冬以前寿真宫必须迎来一位女主人。”太后不容懿祯再说什么的,下了最后通牒。
春暖花开时节,万物复苏。
大山深处的飞瀑下方有一处深潭,潭水清澈见底,偶有几条悠然的鱼儿散游其间。
约有两丈高的石崖上方,一条墨绿色的巨蟒缓缓褪下它长长的一层薄如蝉翼地外皮后,一跃而下,宛如一条青龙般射入水中。
巨蟒庞大的身躯隐没在碧绿地深潭里,一圈儿又一圈儿,来来回回,快速地,仿佛不知疲倦地游动着,像是在竭尽全力洗去某些恶梦般地记忆——……
“……我很认真的想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呢?我爱你吗?如果吃不吃醋可以衡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的话,那么,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你的,每当我看到你对阿茹娜好的时候,我是会不开心。所以,我也以为我爱上了你……”
……
“……你吻阿茹娜的一瞬间,我又问我自己,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懿祯和另一个女孩子,我会怎么样?”
……
“我会疯掉。”
会疯掉……会疯掉……疯掉……
好久好久,直到太阳的光芒散落下来,照在水面上,照在流瀑上,幻化出最绚丽的彩虹,巨蟒才在飞瀑下方抬头,而冲*面的,却是一张倾国倾城的俊秀容颜。
他的身后,飞扑入潭的水流是那样的不顾一切,四散着白色的水雾,舍身忘死也似。
缓缓地,他走向岸边,赤*身体,脸上、身上的潭水滑过他莹白而细腻的肌肤,在光线中闪烁,或蒸腾,或滴落。
倏然定住,靖月没有回头,只是眉间轻结,默念咒语,一身*的锦衣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包*他挺拔而纤瘦的身体。
不大一会儿,一个美得超脱凡尘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问:“你会再回到她的身边吗?”
依然没有回头,靖月回道:“这个问题没有第二个答案。”
靖苏愤怒,咬着牙,她说:“无论被她伤过多少次,无论被她伤得有多深,你还执迷不悟吗?她根本就不爱你。”
轻过身,靖月看向靖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怒意都没有,他开口,语气平淡而不带一丝起伏:“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指手划脚。”
然后,他就离开了,向着回京的方向,向着星宓所在的方向,向着他舍不掉、放不下的那份牵挂,即使明知那种心痛到死的感觉可能会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撕裂他,但是他却只能义无反顾。
再见靖月的时候是在黄昏。
那时星宓刚刚沐浴完毕,长发披散在身后,像一帘绝美的瀑布。
在她房间中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小笼子,里面有她豢养的小宠物——一只漂亮的白毛鹦鹉,还有一只可爱的黑白相间的小兔子。
近三个月来,一直没有靖月的消息,这让星宓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就像此时,她颓丧地靠在桌子上,与笼中的两只小东西大眼儿对着小眼儿。
有时她会下意识地嘟哝:“靖月,你在哪?”
“靖月,坏蛋,坏蛋……”得到的却只是笼子里那只白毛鹦鹉的尖细小嗓音的回应。
星宓抬眼瞪它,心说,这小家伙还真会记仇,以前靖月总扬言要拔光它的毛,它一直记恨到现在。
再看那只小兔子呢?似乎也颇同意鹦鹉的说词的样子,小鼻头一耸一耸的,就连屁股也是一撅一撅地附和着。
星宓撇嘴,忍不住数落道:“真受不了你们这两只只记仇不记恩的小东西,你,”她指向白毛鹦鹉,“是谁把你买回来,不让你饥一顿饱一顿的跟着你那赌鬼主人餐风宿露、流浪街头的?”然后转移目标,直指黑白相间的小兔子“还有你,是谁把你从夜市的黑心老板手里赢回来的?如果你落在别人手里,你有现在这种高房软枕的优待么你?”
但是,显然这两个小家伙对于星宓的说词很不以为然,只见白毛鹦鹉的小圆眼睛紧紧一闭,然后张开,歪着小脑袋望着星宓,那样子像是在说,那又怎么样?那个蛇妖对着我流口水的时候,把我吓得绒毛倒竖的样子你是看不到啊?但是又碍于不知道蛇妖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它可不敢掀他的老底,所以它只能趁那危险的家伙不在时,一吐心中之忿:“坏蛋、坏蛋,靖月,坏蛋……”
还有小兔子的两只一黑一白的长耳朵也在一晃一晃地像是为同盟鹦鹉摇旗呐喊似的,直到它们两个同时感觉到有一种莫名地危险的临近……
“啊……救命啊……救命啊……拔毛啦……拔毛啦……”白毛鹦鹉首先蹦起来,可是由于身处笼中,脱困不得,只能用大喊来宣泄它的恐惧。
兔子也在笼中显现出强烈地不安,左冲右撞的,吓得浑身发抖,心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夜晚不能说鬼,说曹操曹操到,这家伙没听到什么吧?
“喂,你们怎么啦?”星宓奇怪地站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了长身而立在院中的靖月。
“靖月?”星宓低低地叫,然后闭了闭眼睛再迅速睁开,透过窗口,靖月依然在眼前,且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靖月——”她大喊,真的是靖月,他回来了,她不是在做梦,他真的回来了,然后,她就冲了出去,以最快地速度冲到靖月的面前。
夕阳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有好一会儿,两人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相顾无言。
“靖月,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雾气弥漫了眼眶,好久,星宓才抖着声音问出口,有着无尽地委屈与心疼。
“对不起,要你担心了。”靖月唇边的笑容很温柔,眼睛像最清澈地碧潭,望着星宓,望着他最心爱的女孩儿,他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时间像涌动地泉,缓缓流淌。
自从靖月回到府中后,他整个人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还是会与星宓说说笑笑,一起逛夜市,一起放风筝、逗鹦鹉,但是星宓就是感觉得出来,他的不同。
有一次,靖月突然问星宓:“星宓,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
“我……”但是在星宓刚起个头的时候,他又忽然道:“算了,还是不说这个吧,不管你有没有想我,反正我想你了。”
靖月一直在回避着与星宓谈及感情的问题,而几个月前的直面情感,以至靖月心伤离家出走的一幕更成了他们两人的禁区。
靖月回府后首先向九王爷和福晋诚恳认错,乞求原谅。
九王爷问靖月这几个月来去了哪里,靖月只说,由于心情不好,他去郊外一户农家借住了段日子。
九王爷指责他就算不愿意回来,也应该托人送个口信报平安才对,靖月连连点头称是,并道以后再不做令大家担心的事。
虽然星宓不肯说的事情,靖月同样保持缄默,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九王爷和福晋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其中的原由,恐怕与星宓未忘情于懿祯脱不了干系。所以两位长辈并没有对靖月太过苛责,只下了罚跪三天,闭门思过的家法处置。
接下来靖月就开始忙碌起来,因为他错过了文科的初试,但就算参加,他离家这么长时间,所有学业全部落下,通过的可能性恐怕也是微乎其微的,所以九王爷安排他考武举。
然后从备考,到乡试、会试,靖月一路“过关斩将”直冲殿试,而朝中上下、各举子之中也都口耳相传靖月一举争胜成为武状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九王爷喜笑颜开,自从这次靖月回来后,比以前要勤学很多,对教授课业的夫子也比从前恭敬,待人接物与为人处事也圆滑虚心许多,俨然成为了一位贵族翩翩佳公子。
而至从靖月在会试中一举夺魁之后,就有许多大户人家托媒人来九王府里说亲了,希望将闺女嫁给靖月。
九王爷当然一一好言谢绝了,理由一律是,让靖月先立业再谈成家之事。而更令九王爷放心的事,就是从宫里传出来了一个消息……
武举殿试的这一天正是秋老虎大发淫威的时候,太阳炽烈地光芒可以晒掉人的一层皮。
星宓等在紫禁城外的一间茶馆里,虽然凉茶不离口,却仍是禁不住香汗淋漓。但她更为紧张地却是靖月在皇城的情况,不知现在考得怎么样了?靖月向来怕热,站在殿前比武会不会被晒伤啊?
手帕无意间被星宓揪成了团儿,她在默默地为靖月担忧着、祈祷着,听说这一次殿试皇上会亲自观战,前三甲皆由皇上即时御笔钦点,那么等一会儿她可能就会看到靖月身着武状元的锦衣华服骑着高头骏马穿街过市,受老百姓恭贺地威风模样了。
不知不觉,唇角上扬,星宓对靖月的鳌头独占很有信心。
“星宓——”楼下传来银铃般地喊声。
星宓定晴看去,站在马车旁对她招手的那个亭亭玉立地身影居然是阿茹娜。
“阿茹娜,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茶馆二楼,星宓和阿茹娜临窗而坐,星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