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听到身后有人进来,知道是皇上来了,也不回头,只是握着竺儿的手。
“朕来了也不行礼,你的规矩哪儿去了!”元彻冷道。
回头看了眼,苏惠缓缓起身跪在元彻面前,“嫔妾有罪,未能迎接皇上,请皇上赐罪。”
“现在不疯了?”元彻看都不看她。
“皇上,臣妾……”云依见状况如此,就要插嘴,却被元彻拦住,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朕知道。”
她的用意,他怎么会不清楚,所以才会那么问苏惠。云依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站在后面。
“嫔妾疯,也是无法之事,长公主刚出世便不是嫔妾之女,嫔妾连名字都叫不得,又不知被用了什么药昏迷不醒,不是皇后开恩,嫔妾连见都见不得……”一向冷静的苏惠如今也是另副模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苏惠虽是一幅痛心模样,却也暗着中伤云依,毕竟用药之事是云依做主,竺儿未醒总要算在她头上,云依也不点破她,这么多人在,给她留几分颜面。
“既知道是开恩,你就不要多话,若换了朕,别说见面,用药都不一定给用,只有皇后才会那么做。”元彻索性就直说了,也顾不得云依掐他。
听得皇上如此说,苏惠站起身道:“皇上之意嫔妾自然明白,也知道宫中除了皇后和太子别人命如草芥,可如此也并非好事,水满则溢。”
“阿惠,你今日既来了,相信竺儿也快好了,别的就不要说了。”云依不想让苏惠再故意激怒皇上,敏感的时期,半点事也能成风波。
元彻却不管,“你也越大胆了,不知是谁给你的胆量,若真不想在这宫里了,也但说无妨。”
云依实在是懒怠协调了,甩开元彻的手,“本宫有些累,先回宫歇了,阿惠你自便罢。”
她转身便走,他在后面跟了出来,“怎么了?”
“阿惠说什么,你何必在意,非要让她真说点什么放到冷宫么?就算没这个理由,苏大人你也不是动不得……”云依叹道,他的这些心思最近愈发不掩饰了。
元彻带笑,“你不是说不干政么?可是心里却如此明白……”
“是你什么事都不瞒了,我不想明白也看得出来……”云依娇嗔道,现今的状况,他们竟能在国事上调侃,也算是稀奇了。
重新拉住她的手,“朕要回廷安殿忙了,也不看朕一眼么?”
云依依言,仰首看了看他,“皇上还请保重龙体。”
顾不得身后一串随从,元彻把她圈在怀里,“其他的就不用想了,你知道的。”
她虽知道,可也知道连哥哥也受到牵连,朝中的反对声浪日盛,怕不是天威就能简单压下的,这场仗元彻到底做如何打算她未可知,却从他的眼角眉梢看出他亦焦心,只不过不对她言明罢了。
前几日便下了诏宣马瑾竹进宫,今日方才得见。马瑾竹坐在下首,面露担忧道:“娘娘近日可好?”
云依柔笑道:“还好,多谢嫂嫂挂念。哥哥如今也难过了罢?”
马瑾竹摇头,“大人倒并未有此说,只叫臣妇来看看娘娘,让娘娘不要过于忧心。”
哥哥对自己……云依心内叹气,这些牵挂,她要如何自处,眼中流露出的忧伤却不是为她自己。
“娘娘……”马瑾竹轻唤。
云依垂眼,“若是让全家迁走,远离这一切可好?”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本宫的侄子,还有姬府上下,都能远离这一切。”
“大人还真是深知娘娘,他对臣妇说,娘娘定然会如此说,只是此举也未见得有什么益处,娘娘也明白,搬了亦一样。”马瑾竹徐徐道。
哥哥知她最深,云依望着马瑾竹轻笑,叹了口气,“嫂嫂的家里总能护全你母子,本宫也就安心了。”
马瑾竹见她如今端庄之姿,心里着实钦佩,与她略坐了坐,便辞行回到府中,姬云佑已在府中。
“今日进宫可还好?”云佑状似不在意道。
“娘娘一切安好,脸色看着也无事,”马瑾竹也不戳破,只如实道:“只是我听娘娘的意思,是真的有心离开。”
云佑脸色变了变,“她如何说?”
“如大人所说,娘娘想让我们远离纷争,我今日等在外宫之时,也听别人说,娘娘让贤嫔娘娘进了坤和宫,虽未明说,但我看着,也是倦意。”马瑾竹留心着云佑的反应。
姬云佑蹙眉不语,马瑾竹又道:“大人看着,难道这次……”
“这些哪是我们能说的,你顾好自己和子峰便罢。”姬云佑轻道。
仅这一句,马瑾竹笑颜绽放,“我知道,大人无需顾虑,前几次都无事,此次也必定会安然度过。”
“我见你近日身子总是疲累,不如回娘家呆段时日养养。”姬云佑轻抚娘子。
瑾竹抓住他的衣襟,“我与大人同进退,不会离开的,大人就做想做之事罢。”
廷安殿内,元彻看着高渊传回的密报皱眉,“在沛安僵持?处在劣势?靖皇叔看来此行决心颇大。”
“对面是靖王爷,恐怕武安侯也难敌……”钱弘虽然不想帮高渊,但是眼下形势已是迫在眉睫。
“朝中呢?”
“都有了动静,臣已经下令封城,尤其是官宦家,所以想动也动不得,但是哪家动了都知道。”钱弘递上了折子。
元彻只是随意扫了扫,“不错,若是需要人,从守备那再调,仲潜不在,你可要辛苦了。”
钱弘称是,“现在百姓也是流言四起,甚至有人说皇后出身不正,为乱后宫,如今搅得战事四起……”
明白钱弘的意思,元彻嘴角只是动了动,却没答话。
“此事需皇上抉择,若真要跟靖王爷战,则想方调兵遣将一战到底,若是——”他看了看皇上的表情,“还是要请娘娘避开风头才是。”
“连你也是这种想法么?”元彻手摸过左手紫玉扳指,缓缓道。
钱弘脸上现出一丝笑意,“臣并不是如此想法,只是眼下若真是一片倒,对娘娘无益。佑生本领事不多,如今又被人查错挑拣,已是不能再拖了。”一向深思远虑却在此事上犹豫不决,难得天子用情不用脑。
“若想让她人得势,恐怕那些人就要失望了。”元彻道。
“那……”钱弘试探道。
“等靖皇叔到了光山,再做决定。”天子如是道。
光山,距京城只隔孟林一座大城,相隔不过两百里。钱弘听完,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