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爷一行即将到光山,朝中大臣俱是恐慌,联名上书奏请皇上废后以平此事,还天下太平。
“皇上,老臣在此事上从未有过意见,可如今靖王爷来势汹汹,已经快逼近京城,再进一步,国之根本都无法保住,老臣命如草芥不要紧,只是将来见到先皇,无法向皇上交代!”左熙把头上高冠卸下,老泪纵横。
也有人陆续出来,说人心惶惶又无法出城,如今京城已经一片混乱,六部亦无法照常运作,再不能如此下去,一国之母却造成如此局面,难持后冠。
王显此时更是在前列道:“臣舍命求皇上,此事关系国家社稷,已不只是皇上家事了!”
满朝惶恐不安的大臣,如今已成一股势头,虽畏惧皇权却再不肯退。
云依在坤和宫中看着两个孩子,元燮已经睡了,她在竺儿床边坐着,握着竺儿的小手轻道:“竺儿啊,已经这么久了,你的脸色也好多了,为何不愿醒来呢?”停了停又道,“也罢,如今这局势好乱,等过了再醒,看到的比这要好些。”
刚说着,竺儿的小手一动,睫毛微微动了动,云依惊了一下,回握住竺儿,“竺儿,你听得到母后的话么?!”
晶亮的眼睛睁开,有些茫然的天真,竺儿睁开了眼睛,咿咿呀呀地隐约说着什么,云依的眼泪瞬时落下,叫道:“竺儿,竺儿!”她的手颤抖着,笑着回头道:“快,让春煦过来!”
凤栖知道了,赶紧从偏殿过来查看长公主的情况,云依又让锦瑟去请苏惠过来。
苏惠跌跌撞撞有些不顾形象,连斗篷也披得歪斜,狂奔进来,喊道:“长公主!”
云依也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只是擦掉眼泪道:“太医还未及过来,不过已经无大碍了,待太医看过,再行进补。”
苏惠扑到元竺的床边,大声哭嚎,“老天有眼,长公主安然无恙!谢天谢地!”
元竺被贤妃的反应惊道了,也放声大哭,声音有些暗哑,云依忙制止苏惠,“她昏睡了这些日子方醒,嗓子或许伤到了,你不要吓到她。”
赶忙收住声,苏惠捂住嘴呜咽着,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云依,转身跪在地上向她行礼,“嫔妾谢娘娘。”
云依只是垂着眼睛道,“不必谢本宫,是竺儿的福大命大,这下你也该放心了。”
苏惠还有话想说,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云依知道她所想,轻轻挥了挥手,屋中其他人退了出去,只有绿绮和春煦在。
“嫔妾之前对娘娘不敬,请娘娘责罚。”苏惠叩头。
轻叹口气,云依竟带着笑意道:“如今在这宫中,对本宫还如此毕恭毕敬的人,阿惠你也是难得。还好有这一日,能让你对本宫少几分恨意,”也确实有些对她不起的事,“你心里所想,本宫亦能体谅。”
苏惠面有赧色,沉默不语。如今因朝中声势渐隆,宫中上下以为这皇后之位早早晚晚都要易主的人十之八九,而这事由便是长公主之事,与她苏家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放眼宫中,子嗣只有竺儿跟燮儿两个,虽者燮儿为太子,不知你心里如何想。”云依脸带笑意。
屋中几人脸色皆是一变,苏惠更是一惊,嘴张了张却又没答话。
“即便是燮儿不在,竺儿也绝无可能成为皇室之储,这你明白,”这样的话本是禁忌,在云依这,如是平淡家常般,听得他人心惊胆战。“若燮儿视你如母,那你亦是一样的。”
苏惠磕头,疯了这些时日并未讨得便宜,如今竺儿醒了,她亦心有愧疚,此时听到这番话,便是再疯也不敢造次。“嫔妾惶恐,皇后娘娘还请饶命!”
“如今的形势,你与本宫一样清楚,不必如此。”云依不甚在意,她在意的,另有他事。“之前本宫与你的约定,你不信,本宫不怪你,毕竟这宫中除了自己无他人可信。”只有这件事才会让她铭记于心,云依自然不能放过。
“娘娘不妨直言。”苏惠又恢复了一脸冷静,知道皇后不是随意提及此事。
说到此处,云依看了看绿绮跟凤栖,“你们俩也下去罢,今日难得贤嫔也在,竺儿也好了,我们多吃些好的。”
绿绮有些犹豫,“娘娘……”
云依暖暖一笑,挥挥手:“我跟贤嫔聊天,你们先去准备。”
屋中只剩淡淡飘香的暖炉中沉香木燃烧之声,云依坐着,苏惠跪着,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相对了,离上次相对,已是许多事之前了。
“本宫不能保你能有这个位置,但是两个孩子就是你最大的砝码,何况还有你的娘家。眼下的形势,皇上不说,本宫便不问。你们家要如何做,本宫也不能说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本宫只愿你能善待燮儿如竺儿,教养他们两个长大。”云依直言,苏惠的聪慧她知道,不必遮掩。
苏惠跪在地上,微微抬头道:“娘娘,对嫔妾如此放心么?嫔妾,可是曾经以为娘娘要害……还差点……”
“你也是爱子心切,本宫对燮儿亦是一样,又岂会不知,只是一样,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愿阿惠你真的能做到,这宫中若有谁能做到,也就是你了。可另件事,本宫许不了你。”云依此话出自真心,除了她,也没有别人能托付了。元彻虽不说,朝中的声音这宫里上下也都知道了,靖王爷锐不可当,已经要到光山,若真有什么万一,她才不要担祸国殃民的“美誉”,也该有所打算了。
苏惠苦笑只躬身磕头,清道:“嫔妾谨记皇后娘娘心意,必定尽心竭力。另件事,嫔妾已经想通了,只有羡艳,并无其他。”
云依听了,不置可否,苏惠还如此年轻便不再奢望帝王之情,不知道是自己该庆幸还是她的不幸,道:“你也起来罢,竺儿这些日子都睡着,又是身子弱,还需慢慢调养,以后这里你就常来罢。”这话虽然简单,可却意义非凡。
“嫔妾只恐不便,日后每日必定请安就是。”苏惠停了停道,“既然娘娘也知道如今的状况,太近了也不是好事。”
这苏家的女儿有几分骨气,明着提醒她,暗里却透着几分不怕。云依不由得笑出声来,苏惠亦对着她淡淡笑。
云依已经派人将竺儿醒了的消息送到了皇上那,皇上也只是派金宝回了知道,于是这偌大的喜事,只有云依,苏惠还有来请安的乌梅三人对坐。
乌梅望向云依的眼神有几分担忧,却掩了不提,只是强笑着道:“嫔妾恭喜皇后娘娘,贤嫔姐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看着乌梅的模样,云依在心里叹,连乌梅都如此担忧,他人如何可想而知了。
“这宫中喜事太少了,总算有些高兴的事,戎嫔你也该多来看看这两位孩子。”云依笑着,把手边的一道菜让人挪到她们两人面前。
“从前怕娘娘这边不方便,那日后嫔妾就常来叨扰。”乌梅凑趣,却也知道不能提什么。
几个女人吃了一顿不算欢乐的喜宴也就散了,待她们走了,锦瑟给她奉茶,眼角眉梢都是愁,云依见了道:“好了,有什么便问罢。”
“奴婢听说娘娘之言了,娘娘有何打算,也该让奴婢们知道。”锦瑟直道。
是啊,所谓“树倒猢狲散”,她若是不在了,还有这一大屋子的人要安置,不过有阿惠,也不必太过担忧,暖暖笑道:“你们就不必担忧了,本宫这不是好好的。”
“娘娘!唉……”锦瑟跺跺脚,嘟囔着:“奴婢们什么都不怕,只怕娘娘受委屈……偏偏半点也不肯说!”
有锦瑟在,总是轻松些,云依大笑,斜了一眼凤栖,凤栖却只是抱着暖炉站在一旁,似笑非笑。
晚上近子时,元彻才匆匆回来,到了寝宫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刚要躺下,云依忽地坐起,道:“臣妾恭迎皇上。”
元彻也不意外,“还未睡?”
“臣妾今日派人告诉皇上喜事,皇上都未归。”言语间,带了几分娇嗔。
“知道了,朕知道你开心,必定要留她们,让你们自在些岂不好?”揽过她,元彻长舒了口气。
云依的手抱住了他的腰,唇在他的下巴处蹭来蹭去。元彻轻哼了一声,直接覆上了她的唇,解开了她里衣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