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这件事,表面上是对她,实际是跟皇上叫板,她怕这事会真的对他有什么影响,撇下她的私心,从认识以来,他真的是个不错的皇帝,在公事上貌似不经心,实际大小事他都心里有数,这才是真的帝王的风范罢。若是真因她有任何事,她会毫不犹豫抛下一切,只是两个孩子该如何放置,成了她除了他最大的挂念。
腰间的田黄仍暖,若他人知道这东西的用途,恐怕更不会善罢甘休。她叹气,叫道:“锦瑟,去请贤嫔来。”
门外的锦瑟惊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皇上明令不让她接近您,就是怕伤害到您啊。”
“这么多日子了,她都没见到竺儿,怎么样也要让她看看放心,你放心,本宫心里有数。”云依淡淡。
锦瑟不想动,绿绮从旁边上来拽了拽她,锦瑟方才去了。
“娘娘,您要请贤嫔娘娘,不怕她伤到您么?”绿绮也重复着锦瑟的疑问。
“她不是真疯,这点你在宫中比本宫久,应该不难看出来罢?”云依脸上带着微微笑容,她知道绿绮的心思比锦瑟缜密,经历得亦比锦瑟多。
绿绮点头,“娘娘吩咐奴婢,奴婢定期去看望贤嫔娘娘,虽然看着她的神智有些疯癫,眼神看着却不乱。”
“那就是了,她就算对我再恨,也比淑嫔妥当。”云依点头。
听了云依的话,绿绮有些紧张,“娘娘,您要如何?为何好像有事要托付贤嫔娘娘似的?”
云依但笑不语,绿绮是太了解她了,即便不说,也大概能猜得出她的意思。
“娘娘,您不会是真的要做什么罢?奴婢心里有些不安。”绿绮也故意像锦瑟般——直言不讳。
“还未到那个时候,本宫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再者说,竺儿现在这样,有贤嫔在也会好些。”
绿绮并不全信她的话,毕竟娘娘什么出格的事都做得出,只在心里叹气。
“娘娘,贤嫔娘娘到了。”锦瑟在外面禀道。
一身墨色长裙进门,贤嫔脸上未施脂粉,两行清泪未干,望着云依的眼神狠毒带着怨恨。
“贤嫔身子不好,行礼就免了,赐座。”云依也不想让苏惠难堪,直接道。
苏惠冷哼了一声坐下,也不搭话。云依看了眼身旁的人,绿绮还面带犹豫,云依用眼神示意她,绿绮方带了这些人退下。
“老天爷没眼,狠毒的人人财两得活得如此滋润,是何道理!”苏惠没遮拦地道。
云依轻笑,“这里没人,近日为了照顾竺儿,这里更是少人,就不用装了。”
脸上微微动了动,苏惠又开口道:“到底叫嫔妾来有何事?皇上是不准嫔妾踏进这坤和宫的,今日是皇后娘娘请,料想皇上亦不会有异议,谁让这是皇上的心尖肉,眼中宝的皇后的意思呢!就算老王爷带兵请皇上废后清君侧,皇上也未半点退让,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绝无仅有的事啊!”
苏惠这些不敬的话,云依也不在意,只道:“你心里不服本宫自然知道,如今只把心思放在竺儿身上罢。”
说到此事,苏惠的神情变得更难看,苦笑道:“嫔妾倒是有心,在这宫里谁能对皇后娘娘说个不字!不言不语,嫔妾十月的长公主之母就为娘娘了,入了坤和宫后,又得了不明原由的病,不是娘娘亲生便弄成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谁又能给可怜的长公主一个公道!”
“此事你若不提,本宫还不说,既然你说了,本宫便问你一句,明明竺儿出世还要月余,你又一向在意身子,缘何竺儿会不足月便生了!若不是她胎里带毒,亦不会像现在这般。”云依说得极冷,语气仍平和。
苏惠脸色变了变,“这早些出来又跟嫔妾……”
“怕是你自己也知道罢?那些所谓的‘同盟’用意也未必是好的,本宫之所以给竺儿用了药,不是为你是为了竺儿,但她身上的问题,又是谁的事。你说与你无关也罢,左右此事我们心里都明白。”
被踩到痛处的苏惠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云依也不理,继续道:“叫你来,也是无计可施了,料定比起他事,竺儿之事更重,当初你用了什么本宫不必知道,你只说与春煦听,她略懂医术,如今靠太医已是无计可施,若你肯说与春煦,也许还有方法可解。”
云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苏惠承认为了争储而用药之事,苏惠看了云依一眼,站起身跪在了她面前,“娘娘果然好手段,知道长公主之事甚于嫔妾,嫔妾确实——”
“春煦,春煦!”云依直接打算了她的话,叫了外面的凤栖。
凤栖进来,看了一眼眼前状况,快步走到云依身边,云依指了跪在面前的苏惠,“你扶贤嫔娘娘去看看长公主,这么些日子她也未曾见到,怪想的。贤嫔娘娘身子不好,你也给瞧瞧。”
凤栖会意,扶起苏惠出去了,云依方才长长出了口气,果真苏惠还是一片慈母之心,否则为自保,不管竺儿死活就难说了。
靖王爷大举挺进,一路所遇驻军竟无人敢拦,元彻派了姬将军的旧部并高渊去了沛安,准备正面迎击,此事迎来又一波的反对。左相已被勒令歇息在家,王显不把自己往前推,还有朝中的“清流”,之前几次关于皇后之事都未曾参与之人,如今亦站了出来,理由只为民生。
“虽有宗正府之案,老臣从未在此事上反对过皇上,”大学士方勇面色沉重道:“如今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论皇后有没有资格为后,光是因此而搅得百姓不得安生,劳民伤财,她就当不得!”
方勇曾任太子少傅,后来太子年长,他才辞去少傅在学馆任一闲职,深得先帝信赖的他站出来,立刻就有一帮人站出来。
元彻再想发火,对着方勇却也没法说出口,只是默默看着反对声浪越来越大。姬烈的旧部便是有心相反,在这种境况下,也无可辩驳。
“朕已经派了武安侯去沛安,详情日后再议,靖皇叔以清君侧进京,若有什么耗费,也用不着国库!”元彻皱眉。
早朝下来,只能用乌云笼罩来形容。
金宝跟在元彻身后道:“皇上,今日皇后娘娘召见了贤嫔娘娘。”
元彻脚步顿了顿,“嗯。”
“现在人还没出来,也没其他动静……”金宝继续道。
“先不去廷安殿,回坤和宫。”元彻转身上了龙辇。
坤和宫里收到皇上驾到的消息,云依问了时辰只是叹道:“你们也太过小心了,不过让她过来看看孩子,就紧张成这样。”
话音未落,元彻便迈了进来,云依行礼道:“臣妾恭迎皇上。”
“你怎么让她过来了,现在在竺儿那?”元彻直接问,眼睛上上下下扫遍她周身,确认无事才坐下。
云依点头,“是啊,你不让她见也不妥,本身我今日就是风口浪尖,就算做件好事。”
一提到此事,元彻的表情有些僵硬,云依看得出来,故作轻松道:“若是将孩子交给苏惠,也不会亏待他们。”
元彻的眼睛立刻盯向她,“你又想什么?”
握住他的手,“皇上的心臣妾明白,臣妾的心皇上懂,可如今不是为了臣妾一意孤行的时候,臣妾已经足够了。”
“若还护不住你,任他们为所欲为,朕这个皇位要如何坐?”元彻是满身的傲气,丝毫不肯退让。
“再如此下去,真的刀兵相见,受苦的是百姓,如果因臣妾而让百姓受苦,臣妾当不起皇后之职。”云依也沉重道。
这样的话也会在她的嘴里出来,她真的是被他圈在宫中太久了,元彻有些苦笑,“若朕真的需要,朕会跟你说,还是你真的不想再坐这个位置,受够了这些,想要逃出这里,不再成为众矢之的?”
他明知不是如此偏要如此说,就是想堵住她的嘴,云依叹气拉着他道:“我们去看看竺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