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娘娘昨日吩咐的,晨起用些凉盐水。”绿绮把雕花薄金盅端到了元彻面前。
金宝偷偷觑着皇上,娘娘如此体贴实属难得罕见,缘何主人面上不见喜色,反而面上无表情?只见皇上慢慢接过,缓缓喝了,又递给绿绮。
“奴才伺候皇上洗漱更衣。”金宝赶紧指挥人上前伺候皇上。
摆驾早朝之时,绿绮又塞给金宝一个精巧暖炉,低低道:“外头更冷了,娘娘吩咐给皇上的,里面放了薄荷兰。”
金宝实在有些迷惑,偷偷问绿绮,“娘娘这两日吃坏什么东西了?”
绿绮皱眉,摇头:“娘娘近来身子很好,未见有恙。怎么?”
“无缘无故对皇上这般,让人心慌慌啊……”金宝嘟囔着,不怪皇上没有喜乐的神情,这放谁身上怕也是一样。
瞪了金宝一眼,绿绮道:“你个多嘴的,主人们的事哪轮得到我们评论,仔细你的皮!”
金宝也不回答,收了东西赶紧跟在皇上身边,扶了皇上上轿,然后递上了暖炉,“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给您备的,里面放了少许薄荷兰。”
淡淡清香透着暖意,元彻捧着暖炉,若有所思。
靖王一倒,转弯抹角歌功颂德的折子大堆,只说皇上仁慈,皇恩浩荡。丰宝银号被查,银市有很大波动却没人上书,这种事只能让他这个天下之主看着办了。
早朝一过,钱弘高渊便留了下来,“式如,丰宝银号查清了么?”
钱弘颔首,“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可收三千,只是臣以为,此事需放在赋税中再进国库才稳妥。”
“嗯,便如此办罢,朕也想到这了,没想到跟你想到一块了,但经手要小心,别刚从狼口里拿出来,又给了狗送去。”元彻把玩着暖炉,有几分懒散地坐着。
高渊道:“此事便算是完结了,佑生已经启程,待他归来,就彻底无事了。”
“完不完的,戎嫔出事你以为是谁弄的?”斜了高渊一眼,打消了他想要讨清闲的念头。
“皇上,后宫之事微臣等无能为力啊,”高渊不满道,“总不能微臣入后宫,揽了皇后娘娘的事。”
不说还好,一说到敏感之人,皇上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朕可说过让你去查后宫么?说起来,也未尝不可,进内侍局清理一番即可。”
高渊脸一下子斜了,心想皇上又在皇后娘娘吃了瘪,此刻火气正大,自己还是不要太张扬,否则皇上真有可能把自己送进内侍监,成了太监替了金宝的位置,做内侍监大总管。
钱弘隔山看虎斗,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臣还有高堂尚在,不可如此行事,还望皇上怜我父一把年纪,不要做如此打算。”见势不好,只能先行求饶。
看情形如此,钱弘终于开口:“这次倒事不关西戎,是想从这上面转移关注,到皇后娘娘身上,且让西戎有所动作,也再能从中渔利。”
“朕没让这两人死,他们便觉得能为所欲为么?”元彻冷道,语气中带着高傲与不屑。
“恐怕是这样。”这次没能彻底铲除这一党,让钱弘有些微词,但圣意不能驳,只能默默跟从,可钱弘却以为如此拿国家利益中饱私囊,损兵折将的无耻之辈,早该解决干净才是。
元彻看向钱弘,“式如之心朕明白,皇叔与杜桓之事朕自有分寸。”
“娘娘那可曾有结果?”钱弘又再次提到了敏感的人。
“还未,不过她有她的想法,应该会查到东西,不急。”元彻游刃有余的态度,透着自信。
高渊歪头看了看上位者,又看了看钱弘,小声嘟囔道:“皇上还真是偏心,你提娘娘就无事,我提了就如此相对。”
“你自找的……”钱弘站起身,直接扔了一句向皇上告辞而出。
屋内只有元彻与高渊两人,元彻问道:“佑生有消息么?”
“还未到属地,一切平静。这有什么要顾虑的么?”高渊不解,本不是大事,皇上也在意。
“没事,让他到了属地之后即刻返回。”元彻只说。
两人还未说完,金宝从外面进来,“皇上,皇后娘娘来问今日何时事毕。”
“怎么?”元彻一下子倾身向前,“皇后怎么了?”
金宝摇头,“无事,只是娘娘已到了殿外……”
直接从龙椅上冲了出去,留下高渊跟金宝互相看着。
“皇上和娘娘有事?”高渊皱眉问。
“奴才也不知,从今儿早上便如此了。”金宝亦是一脸疑惑,两人一齐望向皇上出去的方向。
见到皇上急匆匆地迎上来,云依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天气冷,怎么跑来了?有事?”元彻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怕她凉到。
“臣妾只是想给皇上送些点心,另也问问今日何时回去,想用些什么。”云依柔柔答道,直接挽住元彻的胳膊。
旁边几人的脸色都十分诡异,元彻更是一脸无措,点点头,“先进殿,今日事快处理完了,你等我片刻。”
重新进得书房,皇上的神色已是不同了。未等半柱香,高渊见势不好,直接起身把公文揣了欲退。不等他说话,元彻便挥手让他先退了,急匆匆向偏殿走去。
“这就完事了?”他这么快回转,云依都有些意外,“臣妾只是过来看看,没有半点催促皇上的意思,凡事以国事为重。”
金宝看了素琴一眼,素琴又用眼角瞥向了锦瑟,锦瑟低了头忍着满心的疑问,在场众人还有个共同的特征,都是面肌抽搐。
“嗯,都走了,我们也回罢。”堂堂皇帝像个局促的新婚青年,神情紧张地揽着皇后往回走。
“皇上今日想用些什么?臣妾让他们备了九茶鸡,罐蒸芸豆……”云依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元彻怀里说着今日膳食。
元彻绷了绷脸,“云依……”
“嗯?”娇羞地抬头,眼神如水般温柔,云依就这么看着他。
“你能如此体贴,朕自是开心,只是……”元彻脸都快青了,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才好。
“皇上不喜臣妾如此么?”那可怜的小眼神,简直见鬼鬼倒,见神神动。
看来她是铁了心了,元彻摇摇头,硬是笑笑,“不,朕开心,开心……”
两人柔情蜜意地用罢膳,云依弹起了流水谣,竟像对平常夫妻一般,茶余饭后,彼此相近,做些消遣。
几日下来,金宝终于习惯了帝后两人的新互动,比对着皇后娘娘仍旧无措的皇上要适应许多。
这日天降大雪,各处银装素裹,映得天也越发蓝了起来。
下了早朝,元彻正与高渊钱弘两人议事,忽然金宝禀道:“皇上,有急报!”
“呈上来。”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金宝身上。
急报交到了元彻手里,迅速看过,桃花眼微眯,将急报又交到金宝手里,传给了高渊和钱弘。
“啊!”看完之后,钱弘不语,高渊叫出声来,看向元彻,“皇上,这……”
“昨日他未呈报平安,约莫就是出事了。”元彻轻呼了一口气,“仲潜,此事之前就是由你来查的,还是你来负责。”
高渊皱眉,“此事如此蹊跷,不然悄悄查罢,以免打草惊蛇。”
“你以为做这事的人,只是想杀了靖王爷?”钱弘直接插道,“必然会有动静,便是想掩,属地那边也会有回报经吏部,到时候事情更难收场。”
“所以你要赶去,这样如有情况也好控制。”元彻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又沉了下来。
高渊平日的废话也没了,起身退出便直接准备出了城。
腊月十二,高渊从京城赶赴齐属地,因姬云佑押解靖王爷至齐属地附近遇袭,王爷重伤,姬云佑轻伤,死伤十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