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元彻倒并未骗她,事情故意做成这般,一为伤乌梅,二为的难道是西戎么?青州与西戎之事平息未久,借此重挑战火么?还是因为眼前的靖王爷,鲁国公牵涉其中想要转移视线?云依心中转过几个念头,眉头紧锁。
“当时的东西,本宫都命人扣下了,只是已过了些时日,你查验起来怕是有些难,”云依顿了顿,“兹事体大,有劳了。”
凤栖点头,“娘娘放心。”转念一想,又道:“佑生此行是否与此事有关?”
“还未可知,”云依摇头,“应是无妨,不过是押解鲁国公回属地,不会有事的。”
“佑生的手底功夫我还是信得过,况且如今娘娘在宫中是他的牵挂,也断不会有事。”凤栖说话一向精炼,也说得出人心里所想。
云依心里明白哥哥此行并非只是押送那么简单,但也只能信哥哥会小心行事,平安归来。
绿绮端了东西进门,“娘娘,这是新进的血燕窝,陛下特意吩咐人炖的。”
“放着罢。”云依兴致不大,跟他的精神较量让她觉得疲累。
凤栖见状道:“春水已动,何故装不知……”
锦瑟是毫无眼色,口无遮拦,天真烂漫,常会说些不该说的,凤栖倒是见微知著,洞悉人心,说的总是击中要害。云依听了她的话,缓缓道:“春水为君而动,君却甩袖远去,动与不动都是一样。”
“春水动,便不复平静,君在水边望穿等候,又何以视而不见?”
“动与不动,都与君无关,君亦不挂心,都只是春水之事。”云依有些惊愕,凤栖才来几日,便将她与元彻之间的关系看个清楚。
凤栖便笑了,“既只是春水之事,为何春水却不肯随己之心,却在意君之感?动与不动都是伤,何必让自己踟蹰不前?”
云依心内一动,已是默然,原来都是自己烦恼,既然已经身在其中,为何不按照自己的意愿而做,反倒顾虑许多,不肯向前便已受了伤。
她默然不动,凤栖也不多言,悄悄退将出去,留她独自在殿内。
思量许久,云依方唤道:“绿绮,让春煦进来。”
凤栖重进内殿,垂首站在云依身边。
“帮本宫调理身子罢。”云依柔柔的一句,需要的勇气却不止一两点。
知道她是想通了,凤栖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道:“是。”
元彻傍晚回到坤和宫,云依依旧如常相迎。“臣妾已让绿绮备下晚膳,陛下换了常服先用些热羹罢,现在外面越发冷了。”
脱了外氅的元彻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瞥了眼她的脚下,“金宝,娘娘脚下的暖炉太少了。”
金宝立刻转身去吩咐,另有人去伺候元彻换服。
再次回到云依身边,膳桌已经备好了,锦瑟递上了羹。元彻慢慢入喉,抬眼看了云依。
云依淡笑道:“这是臣妾想的枣花蓉羹,天冷之时服用最好。”
元彻慢慢放下琉璃碗,用眼尾瞟了一眼周围伺候的人,只有两人相对,凝视着云依:“为何如此?”
倾身侧头,云依掩面轻笑,“可是臣妾做得让陛下不乐了么?”
“这么遮掩,不是你的性子。”她如此,让元彻心有不安,直接便摊了牌。
他也有如此不安的时候,云依心内偷笑,面上柔色更增,扶了扶厚实柔软的长袖,夹了些野鸡蓉入口慢慢尝着。
云依不急不慢,元彻看了看手中的枣花蓉羹,只是盯着她看。
“臣妾只是心疼陛下为国事操劳,自觉以往对皇上不够体贴关心,日后必要改正过来。”云依说道,抬手夹了玉质鲍鱼到元彻的柳叶碟内。
按住她的手,元彻的疑惑更深,“云依……”
“这些都已尝验过,皇上还怕臣妾下毒么?便是臣妾有那狼子野心,也断不敢做的。”云依的笑容更深,梨涡浮现,更显妩媚温柔。
她这明显是有何不同,元彻的桃花眼微眯,手仍旧按住她的不动。
“不然臣妾先用,”云依要挣脱他的手,再夹鲍鱼,可元彻仍旧不放。云依放下筷著,“皇上怎么不用膳?难道是不合胃口么?臣妾让他们再换,皇上想用什么?”
再忍不住让她这般调戏,元彻直接把她拉进怀里,“你到底在做什么?”
“民间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宫中妃嫔众多虽不能如此,身为皇后多为皇上着想也是应当罢?”被他箍在怀里,云依依旧笑意盈盈。
她娇笑如夏花,看得他心中荡漾,闭眼压住了她的唇,又问道:“说不说?”
“臣妾都已经跟皇上言明了,是皇上不信臣妾啊……”原来能制住他的,竟是柔情万种,那其他宫中人的柔情乡怎么未能奏效呢?
星眸笑意闪烁,有几分戏谑,让他看得更火,手放到她脸上摩挲,她这动人心魄的温柔乡用意不明,却已经让他有些把持不住了,直接一把抱起了她,向床边走去。
“皇上,晚膳不用了么?”云依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那些东西,都比不上皇后可口罢?”元彻又是一副轻佻之态,方才的困惑已不见。
任由他解开自己的衣带,云依完全配合他的举动,半点抗拒也无,还未及里衣褪下,元彻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皇后如此做,是为了前往属地的家人么?”他先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个了。
这也算是妒忌之情么?云依扑哧笑了出来,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夫妻二人之时,怎么会有关朝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一直谨记不敢逾矩。”
与那个人无关么?能让她如此对他的因由,还有别的么?元彻心内算计徘徊,朝事他可以掌握得滴水不漏,党争可以掌握得不露声色,惟独对她总是没了章法。
“就真的无事么?”他还是不信,无缘无故如此,可以归类到无事献殷勤。
“既然皇上这么问了,那臣妾便直说了。”云依也不再吊他胃口,拉了拉自己的领口,靠在了内侧软垫上。
元彻终于有了缓色,这让云依心里笑得更狠,天上地下为我独尊的皇帝焦躁的模样如此可爱,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臣妾是大晋朝的皇后,也是陛下唯一的妻,出嫁从夫,臣妾心里便只有陛下,陛下心中有多少人,臣妾管不了也不想管,只是想对自家男人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不遮不掩,做皇后,这点自由总是有的罢?”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的惊喜冲击怀疑交织,元彻却只是静静听着,无法看向她的脸。
“云依……”他涩涩地开口道,“后宫不可废,我……”
“谁说要废了?”云依眼一挑,言语间满是不在乎,“后宫过奢过简皆非好事,亦要福荫子孙,延续龙脉,臣妾自是明白。”
她这么说,让元彻心里疑窦丛生,身子不动,只看着她。
纤纤玉手伸向他的脸,轻轻抚道,“臣妾只愿与皇上恩爱缠绵,再帮皇上打理好后宫,令陛下无后顾之忧。”
云依慢慢靠近,竟让他觉得浑身一股燥热,樱唇近在眼前竟如此诱人,忘了心底的疑虑,只沉浸在她的香甜柔情之中。
翌日晨起,他动,怀中的她睁开眼睛,梨涡又现,“皇上,臣妾懒怠起身,只在此送你早朝罢。”说完,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重又回躺了回去睡了。
绿绮进来看见,眼睛睁了睁,往常这种场景不稀奇,只是每次都是皇上硬拉过娘娘,如今却是大大的反转,床边的皇上也跟她是一样的神情,娘娘这是怎么了?
“金宝,昨日吩咐你给娘娘送来的紫金裘交给绿绮了么?”回头看着安静睡着的云依,有些回不过神来的皇帝把目光投在了金宝身上。
金宝摇头,昨儿他向皇上道将紫金裘送给皇后娘娘,皇上不置可否,自然是没送来的,过了一晚上,态度就完全调了过来,他赶忙回道:“尚在内侍局。”
“看来是朕对你太宽了,做事如此拖拉!”皇帝大人冷脸扫过金宝。
一旁挨训的金宝只是听着,心里明白,皇后娘娘又让陛下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