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甫一说罢,所有人便又都看向了高台之上的离歌和无殊。无殊单手卸去了离歌的力量,同时收剑负至身后,温声道:“无殊逗留已久,就此离去。萧,我们走。”
萧和尔雪领了命令起身,意欲随无殊一道离开。天机同众人自是不愿,然不待他们开口,便有一支镶着金色箭头的纯黑羽箭直迫离歌而来。天机震惊,华国子民自是认得这箭,乃是华王同其世子所用的玄麟!只要一中目标,回锋便自动深入,嵌入骨肉之中,非常人可顺利取出。因其地位象征及制作的工序甚是麻烦,玄麟极少出现,却不想现在竟针对了离歌。
离歌翻身避让,却仍是让玄麟钉住了衣摆。紧随其后,第二支玄麟出现,仍是对准了离歌。离歌抬眸,直直盯着那不断靠近的金色,全然没有在意自袖中落出的信笺。无殊情急之下竟以流云步移步至了离歌身前,扬剑挡住玄麟的攻势,便在这时,第三支破空而来,速度远快于前两支,然却是对向了无殊。无殊用剑不及,只得抬手,试图能夹住玄麟。
玄麟转瞬逼至无殊眼前,所有人都不自居地屏住呼吸看向了高台。
玄麟迫近,无殊瞧准了机会施力,却仍是不免被带着后退数步,且两指间已被烫伤,这才稳住了玄麟。无殊暗松一口气,垂手弃了玄麟,然下一刻,青玉面具倏然碎裂,碎片纷纷掉落。无殊欲回挡已是不及。
一瞬间,整个场地都安静了下来。
半晌后,云阳笑道:“没想到这逍遥阁的阁主我们竟早已见过其真颜,沈公子,近日可还好啊?”
至此,无殊索性不再遮掩,依旧温声答道:“沈醉已死,现今活着的只是无殊。”无殊说罢便垂首,想要捡起此前丢弃的绮罗,却意外看见了离歌掉落的信笺,目光触及到那寥寥数语时,虽有震动却也能很好地控制了。
“萧,尔雪,还愣着做什么?”无殊将绮罗交给尔雪,不再给旁人任何阻拦的机会,带着两人快速离去,中途始终不曾看离歌一眼。离歌拔去钉住衣摆的玄麟,颇有些狼狈地起身。尔后不顾众人投来的目光,拿起捻阳直接穿过比武场朝外。不管是何手段,她今次来铸剑山庄的目的终是达成了……
“世子,离歌已在返途之中,约莫两日便能抵达。”
夜珏挥手让旬邑退下,孤身一人前往苍梧宫。在踏进之前,夜珏忽的顿住脚步,身子微侧向左边,笑道:“尺素姐姐站在这里,可是又和母后闹矛盾了?”
尺素见夜珏已发现,便在他身前蹲下,笑道:“可不是吗?都七年过去了,你母后对那件事还念念不忘呢!你我皆知那都是王上的安排,与我半点干系也无,可她呐,也就在我面前闹闹了,当真要她去王上那里,也只有被治的份。”
夜珏抿唇淡淡一笑,让尺素忍不住探出手去。尺素捏了捏夜珏白嫩的脸颊,叹道:“还好你是承了王后的颜王上的智,若是反过来……啧啧,我华国危矣。罢了,你快些进去吧,不然她定又要怒了。”
夜珏颔首,迈过门槛朝内走去。寂寂殿宇,并没有太多的生息。夜珏转过方向,朝里面的寝殿走去。
“母后。”夜珏轻唤一声,不一会儿,他便被人抱起。
“母后可又是同父王闹别扭了?”
烟阳将夜珏放到榻上,坐在自己身边,道:“哪里还有别扭可闹?”
夜珏闻言低低笑开,劝道:“珏儿心知母后同父王为了确保珏儿世子地位不受任何威胁,这才只要了珏儿一个儿子。现如今珏儿已向父王证明了自己,母后莫要再担心,为珏儿添个妹妹也是好的。”
“还说妹妹,你为何不想要个幼弟?”
夜珏笑开:“父王定不愿再有一个男子来抢母后的。”
虽说知晓夜珏目不能视,可烟阳面颊还是染上一层桃花色的绯红。烟阳捏住夜珏的鼻翼,笑道:“你个小机灵鬼。有时间到这里来打趣母后,你倒不若再遣几人将那离歌盯牢点,你并非不知晓你父王对那女子的怀疑。”
“珏儿这两日已将同离歌的来回书信交由父王审阅了,父王亦是赞同珏儿的。”
夜珏话音将落,寝殿门口便传来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珏儿,退下,父王同你母后有事商议。”
夜珏敛了笑意自榻上站起,听从命令地退了出去,而跟着华王前来的尺素则帮着将门给合上。烟阳见此索性整个人都上了榻,面向里侧,似不愿见到华王。华王眉头微蹙,过了半晌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随即大步走到榻前,道:“烟阳,回过身来。”
可烟阳听了这话,却是掀起薄被将自己整个人都给裹了进去,满心满腹的委屈。曾经,他对她而言,不过是那种扔进了人群便再也寻不到的路人罢了,可如今,她却要奢望着他多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吗?不,她才不要如此委屈自己。
除了这还能入耳的声音,他还有什么是她看上的?然而,每每这样告诫自己,换来的却只是更多的委屈。
等了片刻见烟阳仍是如此,华王倾身过去,一把掀了那锦被,拽着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提到自己眼前。乍一见烟阳满脸泪痕的模样,华王愣住,可须臾便朗声大笑。烟阳大怒,猛一挣开华王的手,站在榻上便吼道:“你还笑!你竟然还笑!”
待华王止住笑声,他便扯了烟阳进怀里,一手锁住她的腰,安抚道:“都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后了,竟然还如此不成熟,让孤王如何说你是好?”
“孤王,孤王,你怎的不一辈子做这孤家寡人去?”
华王虽有笑意却只是弯了弯唇角,另一手制住烟阳所有挣扎,忽的低笑道:“孤王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可不是如此模样……”
守在殿外的两人听里面再无声音,便一道转身向外走了去。尺素牵着夜珏,走过回廊,又特意穿过用来处理朝政的澜疏苑和书房,走过臣子进宫朝见的青石大道,最终方才抵达问漠宫。尺素于宫前松开手,笑道:“世子,日后这华国是你的。你只需记住,你的父王母后,尺素旬邑,乃至这华王宫的每一人,都会一直站在你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