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坐下,咬牙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太过分了!”
木头适时给沈醉端来茶水,劝慰道:“少爷长久不曾回府,该让着老爷一些。”
“要本少爷让那老头?老头子可是要让我娶妻!沈谦比本少爷年长四岁,他怎的不去催促他?再说了,本少爷可不愿这
般早就有了拘束。”沈醉咕噜噜灌下一杯茶,面上愤色仍是未消。
木头摇头,回首对离歌解释道:“自少爷满了十八,老爷便一直在张罗着少爷的亲事。少爷也是因此常离开帝都,去各国
游历。”
“本少爷便不懂了,老头他这是哪般心思?就好像本少爷一不留心明日便去了,他没个孙子似的!就是如此,也还有沈谦
那个小子啊!”沈醉面上泛起丝丝愤怒的,全然没了过往的气度翩然。
木头正待再劝上几句,却见离歌突然接住几片飘落的樱花瓣,以之为镖朝樱花道的尽头掷去。随后不久,那尽头处传来一
声闷哼,紧接着便是冲天的怒吼:“沈醉你个死小子!对老头子不敬也就罢了,现如今连大哥也敢出手了!!”
离歌愣住,盯着那快速接近的人影,和沈醉一般的白衣,却是勾画出另一种不同的风格,极为的……惹眼。沈谦靠近后
,举起手中的扇子便去敲沈醉的头,好在沈醉躲得快,一溜烟便窜出极远。
木头止不住笑意,对离歌道:“大公子手中的折扇非是普通墨扇,其扇骨材质乃是铸剑所用的寒铁,唔,具体说来应是
和尔雪所用的那般剑有些像,这一击下去,不是所有普通人都能承受的。”
离歌颔首,显然已能理解沈醉轻功何以如此之好。沈醉为躲沈谦的扇子,流云步停也不停,在这园中四处窜开,而身后
的沈谦却是一直能将二人间的距离缩至两三步的模样,故沈醉每每回眸总能见到靠得极近的沈谦。石头在屋中不出,沈醉只
得求助于离歌,跑到她身后委屈道:“阿离,这人欺负本少爷,你还不快些教训他!”
“少爷此话当真?”
“唔,只要他不能欺负本少爷便好,好歹他也是沈家的长子,不能太过。”
离歌领了命令,将内力凝于两指,抬手稳稳夹住了沈谦袭来的折扇。沈谦动了动,却无法抽出折扇,这才抬眸打量起站
在沈醉身前的离歌。片刻后,沈谦眯了眯眼,问道:“这就是你给老头子找的儿媳妇儿?”
离歌受惊,一时竟未能稳住周身气流,凝于指间的内力登时散去。沈谦收回扇子,貌似风流地一起墨扇,点评道:“虽
然模样堪堪,但好歹也找了一个,七八年过去了,也当真不易啊。不过既然你都听话地带了她回来,老头子何以还会怒气冲
天?莫不是老头瞧不上这丫头?”
“大,大,大公子,我不是……”离歌连连摆手,却是还未说出一半便被沈谦给打断。
“什么是不是的?我这就去问问老头意思,偷袭我的帐晚些时候再来和你算!”沈谦说完便走了,留下呆愣的离歌和沈
醉。木头亦是有些吃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等着看沈醉如何处理。不想沈醉回神后却是执起离歌的手,羞涩可怜又委屈地
看着离歌,吱唔了半天后终是道:
“阿离,你可愿救本少爷?”
因这一句,离歌彻底呆住,那感觉仿若是九道天雷齐齐劈到了她身上,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这厢离歌还未想到合适
的说辞来答复,那厢沈谦和沈飞云已急火急燎地赶了过来。沈飞云更是一边疾步一边吼道:“死小子,带了媳妇儿回来还瞒
着我!还说什么不愿娶妻不愿成亲,难不成让人家清白姑娘就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你个死小子,要是你当真这样想,
我就打断你的腿!决不轻饶!”
沈飞云到了身前,围着离歌将她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还点点头颇似满意的模样。沈谦在旁边不
忘补充道:“爹,这丫头武功不错,成亲之后铁定能制得住沈醉。”
沈飞云闻言眸光中的喜色更是明显,当即拍板道:“吩咐下去,七日后咱们沈府办喜事!”
“死小子,这丫头叫什么名字?我找些朋友去写点贺词。”沈谦看着沈醉笑问,眉眼处是说不出的风流欢喜。
“……离歌。”
沈谦颔首,同沈飞云转过身子低声道了几句后方回道:“晚些时候我让人将你这园子好生布置布置。爹,我们去书房商
议商议,此次沈家办事,绝不能马虎了过去,定要让帝都也感受到喜庆。”
沈飞云自是同意,随即便和沈谦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去。待此地只剩沈醉和木头,离歌方有些机械地转了转脖颈,
满目震惊地看向沈醉,道:“少爷,你能告诉阿离这一切都是阿离臆想的吗?”却不想沈醉自身亦是万分郁闷,垂头耷耳,
一点精神气都没了,遂闷闷道:
“早知如此,本少爷倒不如回花满楼了。”
“少爷,可想听听木头的看法?”
木头一出声,沈醉同离歌俱是抬眸看去,那眸中闪烁着的光芒让木头也着实愣了愣。木头掩唇低咳一声,后道:“目前
看来,让老爷和大公子打消念头已是不可能的了,若说阿离许了人家,以大公子的能力也定能查出破绽,说少爷心有所属更
是不实在。故,只剩下三种法子。一则,少爷同阿离成亲,这辈子便这般相敬如宾地过下去。二则,少爷同阿离做对名义上
的夫妻,尔后仍同此前一般,不受任何拘束。三则,我们连夜离开帝都,待老爷和大公子忘了这茬我们再回来。”
“我今次回来亦是想着七八年过去了,老头子早该忘了当初那事,现在看来已是打错,故第三则不行。剩下的……”说
着,沈醉停止了敲击石桌,倏地抬眸看向离歌,敛了笑意和颓丧,问道:“阿离,可愿委屈几分同我做这名义上的夫妻?少
爷应你,不会以这身份逼你做任何事,亦可允你,你何时想离去,少爷我定不阻拦。”
离歌此时已恢复大半,答道:“阿离为少爷所收留,做这些并不觉得委屈,阿离应了。”
“既是如此,我去问问大哥他们的安排。你好生休息。”
沈醉离去后,离歌便回了屋子,只留下木头一人仍立在樱花树下。一身青衫,肩上点点粉白的樱花瓣,乌黑的长发以木
簪束起,安静入画。木头探手,接住几片飘落的花瓣,低语道:“少爷,但愿木头的这一决定会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