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言面有惊色,正欲抽手却发现衣袖已被刀剑缠住。适时,石头同尔雪收住掌风,左手齐施力将各自刀剑收回。众人只闻哧的一声,再定睛去看,绝言衣袖已碎成数片如花瓣簌簌飘落。绝言轻嗤一声,当即踩上一旁岩石转身便朝更高处而去。石头尔雪紧随其后,两人配合默契地扬起手中兵器,刀剑相碰,愈缠愈烈,细细看去已隐隐有火花闪现。两人一个对接后同时侧身翻转,再一狠狠劈落,即刻便有如浪般汹涌的气息自一刀一剑的前端向前赴去,直击绝言后背。
绝言身子一个不稳朝前扑去,石头和尔雪见此自是趁胜追击,齐齐出掌。恰逢绝言回身,见到已迫近身前的掌风,却出乎意料地并未防御,硬生生吃下两人的全力一掌。绝言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踉跄倒退几步,便直直朝崖底坠去。
沈醉的笑容敛起,双眉也难得蹙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绝言那最后一抹笑容别有意味。沈醉疾步走到崖边,朝下看去却早已不见那一抹张扬的鲜红身影。过了片刻,也不知何人发出一声唏嘘,这才打断了沈醉的思绪。沈醉回身,对众人笑道:“既然绝言已坠崖,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所动作。这七人便交由铸剑山庄处理,我主仆四人也趁此机会和诸位说声告辞。”
说罢,沈醉牵起离歌按原路朝山下走去,身后跟着石头和木头,而尔雪对天机一抱拳后也跟着离开。五人走到山脚,子苏方从另一个方向急急赶来,口中喘喘,道:“公……公子,你要的龙樱剑穗我已找来。”
“如此,我便多谢逍遥阁了。”沈醉谢后便自子苏手中拿过龙樱剑穗,转而交给木头。木头将绮罗从行李中取出,小心将剑穗系了上去。
尔雪站到子苏身侧,子苏微平缓呼吸后道:“公子客气了。我二人便就此告辞。”
沈醉颔首,子苏尔雪随即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沈醉方一把揽过离歌,大步朝前走去,朗声道:“走,阿离,少爷我这就带你去帝都!”
四人在锦绣镇买了马车后便一路驱向王畿雍的方向,在出镇时,离歌掀开帘子朝那巍巍高山望去,默然片刻后终是放下帘子,倚着车壁坐好。冷不防沈醉这时突然倒下身子,枕在了离歌的膝上。
“我哥常说,这一辈子总该有一次醉卧美人膝的经历。现下少爷我虽未醉,可也算得上卧在美人膝上了么?”
离歌顺着沈醉散开的发,低声道:“少爷,阿离我还算不上美人。”
“少爷我说是便是。”
“那便依少爷。”离歌无奈,只得顺着沈醉说道。过了一会儿,离歌问道:“少爷,以后可还出来了?”
“唔,暂时没这打算,不过若是阿离想,少爷自会陪你一起。”
“为什么,少爷为什么要对阿离这么好呢?”离歌声音低低,也不知想起什么而带上几分不解和哀伤。
沈醉双臂一展,牢牢抱住离歌腰身,笑道:“自是因为阿离对本少爷情深意重,少爷我怎可辜负?”
离歌不由想起离开花满楼的途中沈醉所言,顿觉微窘,不觉间已忘却原本想要问的问题。连续赶了三月有余的路,四人方抵达帝都,那守城门的约是知道沈醉是何许人也,见到赶车的石头和木头两人便放了行。进城后,石头缓下了马车的速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午时方来到一座颇为奢华的宅院门前。门前俩侍从一见木头,登时便朝内唤道:“快去通知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沈醉下了马车后,微仰头,瞧着自家那刻着“沈府”二字的牌匾,连日赶路的疲惫顿时散了去,只余舒爽。沈醉随后将折扇丢给木头,双臂舒展,懒懒道:“终于回来了。”说罢,沈醉一伸手拉起离歌便大步朝府里走去。跨过门槛时,那两侍从皆是弯腰问安。
“二少爷好!”
沈醉微眯起双眼,笑容不止地点点头。自踏入这沈府开始,一路上遇见的侍婢和侍从皆是对着沈醉行礼问安,顺带着将离歌也上下打量了一番,离去时一个个更是掩唇窃笑。离歌被瞧得有些懵,顿时生出一种怪异感。便在她准备将手抽回时,身后的木头适时提醒道:
“少爷家一向如此,莫要吃惊。待你见到大公子和老爷时,就明白了。”木头声音平平淡淡,显然是早已适应此种情景。想当初他刚来这沈府时,同样被这架势给唬住,足足用了半月时间方才适应过来。石头更惨,因着一张石头脸硬是被全府的侍婢挨个盯过,到最后那石头脸都忍不住抽搐了。想起这些过往,木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醉并未去正厅或是书房,而是轻车熟路地带着离歌回了自己的院子,樱雪园。此时正值初春时节,樱雪园里的成片樱花全然绽放,直将屋舍掩映在后。一旦微风拂过,樱花瓣便纷纷扬扬地自枝头飘落,带来一场漫天的樱花雨,而落至地面后层层叠叠又似给铺了层白雪,让人不忍踏足而过。
沈醉牵起离歌,一步步踩踏过去。枝头的樱花还在落,以致穿过这片樱花林后四人肩上都积了不少花瓣。沈醉指着西北的屋子道:“我的屋子较大,你暂时便住里面的隔间好了。旁边便是石头和木头的。我先让木头和你说说府上的大概,我去见见老头子。”沈醉说完便回身离开。石头提着行李走进了一旁的屋子,而木头则带着离歌去到一株樱花树下的石桌旁。
“沈府现下有老爷沈飞云、大公子沈谦和少爷沈醉三人。仆从约莫二十人,侍婢十五人左右,少爷平日也用不着这些人,所以你倒是不必细细了解。老爷平日里还算温和,偶尔在和少爷有了冲突时会变得比较……唔,比较易怒。至于大公子,我不防告诉你少爷之所以会在轻功上有此一绝,盖因大公子。具体为何,你到时候见到应该就明白了。”
离歌虽不是完全了解,可也大致明白,遂点了点头,让木头继续说下去。
“老爷原本也是朝廷中人,大概十年前辞了官,后面便做了点生意,让沈府有了如今的规模。但因沈家父子几人皆不习惯太多人服侍,故沈府的仆役并不算太多。大公子现今是帮着老爷掌管沈家的生意,在帝都也颇有名声。也因为这样,老爷对少爷多是放纵,养成了少爷如今的性格。”
“那沈夫人呢?”
“听闻府上的老人说,夫人早在少爷三岁左右的时候便因病去了。老爷也算长情之人,至今不曾续弦,只是在两位公子的抚育上,约莫仍是有些失策。”
离歌颔首,木头又说了一些其他概况,沈醉便回来了。只是他回来时大步流星,面带怒容,木头瞧了便笑道:“想必少爷同老爷又有了一番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