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这里便是王庭了吗?王上居住的地方?”天寅仰起头,似想透过这城门一直看到王庭内。
天启并未答话,只是慈爱地抚了抚天寅的头,尔后同他一般微仰起头,凝视这质朴而庄严的城门。不多时,古老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内侍走到两人身前,略一欠身道:“想必这位便是铸剑山庄庄主了,老奴失职了,竟让您二位等了如此之久。这便随我来吧,王上也已经候了有些时辰了。”
天启牵起天寅,温声道:“有劳公公了。”
内侍微微笑开,领着天启和天寅缓步走向王庭内。甫一走进,天寅即四处张望起来,只是遍眼瞧去皆是古朴的宫殿群,庄严肃穆之势让他隐隐有些压迫感。天寅紧了紧天启的手,低声询问:“祖父,这王庭便只有王上一人吗?”
“天寅,待会儿见到了任何人都不要说话,乖乖呆在祖父身边,知道了吗?等回去了,天寅想知道什么祖父都告知你。”
“恩。”天寅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明白这样做的原因,可既然祖父这样说了,便定有他的道理。忽然,天寅看见远方宫殿的顶端有个模糊的影子,待近了几分他方看出是一个人影。天寅晃晃天启的手,奇道:“祖父祖父,你瞧,那里站着一个人!她为什么要站那么高呢?是不是想要看得更远一些?可是我瞧她那衣衫被风吹得都乱了,那上面该是很冷才对。她都不怕吗?”
“天寅,忘了刚刚祖父怎么告诫于你的吗?”
天寅登时乖乖闭了嘴,可眼睛却是忍不住地瞟向那身影,心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猜想,可到底是为何呢?
很快,内侍领着两人走进了正前方的一座宫殿。偌大的殿内除却上方主座并没有太多装饰,显得有些寂寥空旷。
“两位且稍候片刻,老奴这就去偏殿禀告王上。”
内侍离开后,天启蹲下身子,天启的头温声道:“天寅,待会儿王上来了,你要和祖父一般见礼。虽然我们身居江湖,可也莫要失了礼数。王上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要顽皮惹了王上动怒。天寅答应祖父可好?”
天寅瞧着天启苍老却不失慈爱的面孔,听话地颔首。便在这时,大殿侧面传来脚步声,天启当即牵着天寅站好。天寅悄悄抬眸,只见一人身穿玄衣走近主位,而那玄衣之上绣着飞天腾云的龙,他细细数了一遍,自衣摆到胸口好像共有九条。再向上看去,天寅看见了传说中的王上,和祖父不同,王上很年轻,而且看上去就像他在镇子上瞧见的说书先生,带着几分儒雅气。
“殿下站着的可是苍阳剑的铸造者?”景桓淡声问道。
“草民天启携幼孙见过王上。”天启跪地伏低,恭恭敬敬地对上方的景桓行了个大礼。一旁的天寅见了,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做了一遍,只是看上去稚气十足,颇有些引人发笑。
景桓浅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示意两人起身。景桓右手微提袖口,正了正神色方道:“今日请你前来,乃是孤王有一事相求。”
“王上有何事直接吩咐便是,求之一字草民尚且担待不起。”
“此言差矣。若为之国事,孤王自不会以求字相待。今次寻你前来,只是为了孤王私人之愿。以王上之名唤你前来已是欺压,若再以孤王的身份命令你,那孤王有何德担得起这燕王朝?故而,这求一字乃是孤王放下身份而言。”
天启微愣片刻后,方道:“草民明白了。不知王上所求何事?”
“孤王想让你为一人铸把剑。待会儿孤王自会遣侍从将这人带来,眼下,你可否给个确切的答案?”
原本四处乱瞧的天寅突然觉得身边祖父的身子僵了僵,且捏得自己手掌好疼。好在没有太久天启就松了手,天启再次撩衣下跪,道:“恕草民暂时不能给以王上回答。剑之一物,极具灵性,在不知其主的情况下,草民无法确保此剑确能铸成。若说苍阳,也是上天怜见,让草民在剑成以后寻得合适之主。若非如此,苍阳也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
天启说罢,殿上顿时沉寂下来。
天寅不知发生何事,也只得随天启一道跪了下来。
“罢了。”长久过后,景桓一声轻叹,“你二人起身吧,此事稍后再议。不知苍阳其主如何,你可否同孤王说上一说?”
“苍阳其主,乃华国尔氏尔炻,他原是尔氏家主贴身侍从之子。虽在尔氏的地位并不高,然尔炻其人,天赋极高,只可惜自小被人欺凌,形成寡言冷漠的性格,且隐隐有些魔性,好在这被他压制得极好。草民将苍阳交给他后,他似乎是随后不久便离开了尔氏,现今何处,草民亦不知。”
“既是如此,那苍阳之名何以能够流传?”
天启颇有些迟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景桓似知晓天启缘何而犹豫,略一停顿即道:“不必有所顾忌,现在我只是我,燕云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在尔炻离开尔氏之前,曾有七八个诸侯国合兵对付尔氏,意欲将其彻底拔除。尔炻为报其父养育之恩,便自行请命前去守卫尔氏。一日一夜,尔炻几乎不曾休息,仅以一把苍阳消灭超过七成的合兵。此一战过后,苍阳之名便流传开来,所幸尔炻及时带着苍阳离去,否则定会引起一番争夺,倒让草民无颜面见天下了。”
听完这番说辞,景桓陷入沉默,天启亦不再多言。过去片刻,景桓忽然招手让天寅上前,天寅看向天启,待后者点点头,天寅便迈着小步走向那位于王座上的景桓。景桓拉着天寅的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寅。”
“那天寅长大后想做什么?可想继承祖父的铸剑山庄?”景桓顺着天寅的衣饰和长发,温声问着。
天寅不由地回头看向天启,奈何后者根本没有半点提示,天寅于是道:“不是还有我爹吗?为何要我来继承?”
“我竟忘了这点了,真是啊……天寅可喜欢这王庭?”
天寅不明白景桓为何要如此问,加之天启又无半点声音,他只得道:“这里太大了,找个人都好困难。”
“是啊,太大了,的确是太大了。”景桓声音低了下去,语气有些怪,不知是无奈还是自嘲。
“王上,天寅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景桓很快收拾好心绪,复又端出笑容,道:“当然可以。”
“那个站在高高的地方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