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并不经常锻炼,几个小时的跋涉让我疲惫不堪,天气不是很好,也不是初一、十五,所以游人不是很多。寺庙非常清静,让我觉得神圣。此前我从未到过任何一处寺庙或者道观,更别说烧香许愿。可是这一次我非常非常虔诚,希望这里许下的愿望真的灵验。
我买了香,捐了100块钱,跪在垫子上虔诚地拜了三拜,我心里说:菩萨,求你保佑我爱的人,他是个运动员,我求你保佑他明年奥运会能夺冠,我求你保佑他的伤完全康复,我求你保佑他幸福快乐……想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最后一句低声说了出来,声音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真是蠢,我甚至不敢许愿说让关傲君回到我身边。我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所以我害怕这个愿望实现不了,就连带着我这一串的愿望都泡汤。实在是太蠢了,居然猜测起菩萨的思想来了!我脑子出问题了吗?!
其实,我只是,很简单地希望,他能过得好。
猛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没有你,他怎么可能快乐呢?”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关傲君来了。我回过身去,却没有看到那个我朝思暮想的英俊男生。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罗超迈过高高的门槛,“是不是想见到那个刚才你求菩萨保佑的人?”
我没有说话,再次拜了三拜,之后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放心你,让我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罗超摸了摸鼻梁,“青姐说你来了上海,小关说,你一定会来普陀山。”
我心脏一紧,眼泪又出来了。关傲君,你真了解我。你知道我爱你,是不是?你知道我会走遍你跟我提及的你喜欢的每一个地方,是不是?你知道我记得你跟我提起这里的香火旺、许愿灵,我一定会来给你祈福,是不是?可是,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来看我?
罗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怕你不愿意见他。他现在人在上海家里,说如果你愿意见他,他随时过来。”
我没说话。
“柳田,你就别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想他。他也想你,你们这是何必呢?”
我跟着罗超走到了寺庙门口,转头冲他笑笑,“如果他真的认为这里很灵验,为什么不来许个愿?”
说完我迈下了台阶,罗超追了上来,“他来了才不会许愿奥运夺冠。”
我扬了下眉毛看着罗超,“你怎么知道?”
罗超笑,“因为你许过了嘛!”
“我没有。”
罗超捅了捅我的胳膊,“小柳田,在菩萨门前撒谎可不明智哦!”
我有点气,“怎么你很了解我吗?”
罗超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躲开我一点,“了解不敢说,不过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他认真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的,搞得我有点妒忌。你说,为什么你就希望他夺冠而不是我呢?”
我有点无奈地停住脚步,“罗超人,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贫嘴?”
罗超哈哈笑起来,把我拉向了缆车站。
我没有在上海见关傲君,说不清楚为什么。我觉得在这么温柔的环境里,关傲君提出什么我都会答应,我怕他再一次做出错误的决定,给我更大的伤害。
罗超告诉我,关傲君去了普陀山烧香许愿,还抽了一枝签,是上上签。我急忙问他求的是不是事业,罗超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不,他求的是爱情。”
挂电话之前罗超问我:“柳田,你为什么不肯见他?”
我想了想,说:“我想,我是在尽力保护自己吧。”
回到北京,我收到了关傲君的短信,短信非常长,我翻了好几页才看完。他说:柳田,我从上海回到北京了。我在你之后去了普陀山,菩萨告诉我,我会在爱情上顺利。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有些话一直都想对你说,也许是碍于男人可恶的尊严吧,我始终都没有告诉你。当我在上海的家里等待你和罗超的消息时,我才知道我的面子跟你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我一直没有跟你道歉是多么愚蠢。柳田,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我伤害了你,那么我愿意做很多事去补偿。我想过了,我对陈霞的那种感情,与其说是爱情,还不如说是一直都不甘心。不是对她,而是对洛亚。最近几天我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这一点。我不是爱她,我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亲情吧。柳田,我是真心喜欢你,请你原谅我。
我把这个短信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确信自己真的理解了他所有的意思,也确信他并非是在感情用事。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所以我决定给自己给关傲君一个机会。因为我记得孙明辉说过,他对马青其实更多的是不甘心,不是对马青,而是对陶永鑫。我想,那种心情应该差不多吧。
于是,我咬牙跺脚地给关傲君回短信说:你的腿完全好了?
不到三秒钟,关傲君就兴奋地打了电话过来:“去吃烤鸭吧?”
在我说“好”之后不到十分钟,关傲君就出现在了我家门口,冲着我好看地笑,“柳田,”他说,声音轻柔动人,“我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于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扑进了一个我爱着的人的怀抱,温暖的宽厚的怀抱。他个子于我而言太高了,他俯身下来,将我抱离了地面。
“小猪,你笨到连想我都忘了吗?”
我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他怀里,“你才是小猪,你才不想我……”说完,我放声大哭,还用拳头捶他的肩膀,说如果他再敢让我伤心我就杀了他。当我抬起脸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泪。
我们算是和好如初了吧?我现在越来越像关傲君的女朋友了,我们会去看电影、逛街,人多的时候他会牵着我的手,也会在他的粉丝认出他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的关系。本来关傲君是不喜欢去太热闹的地方的,可自从我们和好之后,他每次约我都是在北京最热闹的街区,崇文门啊西单啊王府井什么的。
最夸张的是一个周日,关傲君说要出去玩,居然把我约在了崇文门地铁站。
“去哪儿啊?”我看到他要往地铁里面走,赶紧拽住他。
“西单。”
我吓坏了--这可是礼拜天,地铁上人山人海的,西单是人山人海的二次方,关傲君是打算把这一整天都用来签名吗?可是我的反抗并没有什么效果,关傲君坚持买了票,把我拉进了地铁站。
人非常多,关傲君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让他在车厢里显眼得不得了,他却连个帽子都不戴,好像故意让人家看到他似的。人们推推搡搡地找位置,我因为个子矮又站在了栏杆外围,根本找不到扶的地方,关傲君面对着我,长长的胳膊揽住我的肩膀,用力一带,就把我揽进了怀里。我脸红心跳地想要挣扎,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说:“别动,要刹车了。”
我是第一次跟一个男孩子在公共场合这么亲密,所以非常不好意思,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皂的香味。忽然我就觉得很安心很幸福,情愿地铁就这么一直开下去,永远都没有尽头才好。
我还听到了身边的人在议论关傲君。显然是有人认出了他,几个小女孩还在你推我我推你地让伙伴去要签名,可看着他怀里抱着我,又谁都不敢上前。我抬起头,小声说:“老关,人家认出你了,想要你签名。”
关傲君轻轻向上牵了一下嘴角,“如果我有第三只手,可以考虑。”说完他揽着我的那只手稍稍用了下力,我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身后一群女孩子的尖叫:“啊~~~~~他笑了!你看到了吗?他笑了!你见过他笑吗?我没有唉,从来没有!”
整节车厢的人都先看了看那群尖叫的女孩子,之后就都看向了关傲君。年纪大一些的人都在猜这个帅小伙到底是哪个明星,而这个明星为什么会来乘地铁。年纪轻一些的人从报纸杂志后面抬起头,认出了关傲君。
好在西单到了,我赶紧拉着关傲君下车,却仍然没免掉被围攻的命运,人越来越多,搞到最后外面看不清楚人群里面在干吗,都以为是在买什么好看又便宜的东西,甚至有人在外围高声喊:“多少钱一个?卖什么的?”
给人签名的时候,关傲君始终用左手握着我的右手,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我胸腔里充满了巨大的幸福,那是我愿意用整个生命去换的幸福。
等我们终于走出了地铁站,我不顾关傲君的坚持,坚决给他扣上了一顶棒球帽,“你本来就显眼,还不戴帽子,是不是还想继续签名啊?”
我把他拽进了离地铁站不远的仙踪林,不肯跟他去人多得没法数的西单。
“老关,你最近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这么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啊?你签名不嫌累是不是?”
关傲君要了饮料,摘下帽子,隔着桌子握住了我的手,“我是……想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那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跳,似乎漏掉了一拍,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正常呼吸。然后,我就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这么幸福的时候,我是不可以哭的,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幸福,就越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老天爷有意跟我开玩笑似的,总也不让我心里踏实。
要说这还真得多亏了柳怡大姐。如果不是她,我和关傲君可能早就结婚了,没准儿等到奥运会结束,孩子都满地跑了。
我给关傲君买了个“海盗船”的手链,银质链子,很别致,非常适合他。自从他摘了罗超给他买的小猪,身上就再也没有过什么饰品,就连原来手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手绳都被他摘了。我知道他是怕我多心。我觉得他那么好的样子,不戴点东西在身上实在是浪费,更何况作为准女朋友,实在该买点什么东西套住这个帅哥,免得被人抢走了。
关傲君喜滋滋地戴上,我正在给他扣手链扣,卖给我们手链的那个售货员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关傲君,“先生,请问,你是不是关傲君?”
我心说坏了!我怎么忘了我是在崇文门新世界里头呢!想要跑,已经来不及了,远的近的认识关傲君的都跑过来了,关傲君又撇下我开始了签名合影的征程。
回去的路上,我勾着关傲君的胳膊有点不乐意,“你的球迷怎么那么多?”
关傲君笑,“这些女生大多数不懂羽毛球吧。”
“就因为你长得俊!”
关傲君想说点什么哄哄我,嘴刚张开,我电话响了。如果不是柳怡说了是她,我会以为我被FBI盯上了。柳怡神神秘秘地说:“柳田,你别说话,听我说就行。我是柳怡,我告诉你一件事,希望别对你造成困扰。我也是为了你好,可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火了,“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再见!”
“别呀!我告诉你哦,你的小关,他那个金色的小猪坠子,是陈霞送的哦!他每天戴在身上,只不过你看不见罢了。”
我顿时起了疑心,“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儿?我们俩单独说的话你怎么都知道?”
柳怡嘿嘿笑,“我是记者嘛!”
“柳怡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如实跟我说,我现在就打110。”
柳怡不慌不忙地说:“那也没必要吧?我就是一个偶然机会碰见了他俩在吃饭,听到的。那项链就在他钱包里,你爱信不信。我反正是为你好。”说完她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关傲君的大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没事吧?柳怡又说什么了?”
我也顾不得柳怡说的是真是假,我才不信她是偶然碰到的,肯定是她跟踪了关傲君,要不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想这会儿她指不定又在哪儿躲着等着看好戏呢,没准儿我和关傲君明天就得上报纸。
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要保护我自己,我要保护我的爱情。
我伸出手,“钱包给我。”
关傲君下意识地护住了裤兜,“你要钱?”
“给我。”不等他自己去掏,我伸手就把钱包从他口袋里拿了出来,果然,那个被他摘下去的项链好端端地在钱包的夹层里,跟他的身份证放在一起。“这只小猪,你说是罗超给你买的?”
关傲君盯着那个项链看了足足有好几秒钟,才从游离状态中回过神来,我以为他在找借口搪塞,可他给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
我哭了,“关傲君,你竟然跟我撒谎。”我把项链放回钱包,又把钱包给关傲君放回裤兜,“你不会骗人,自己不知道?我就奇怪,罗超为什么从来没戴过这样的东西。既然你这么珍重这件东西,还是戴回脖子上吧。”
“柳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抬手制止了他的辩解,“算了老关,你不会撒谎,所以你还是别解释了。免得我对你彻底失望。”我伸手要去摘刚才买的“海盗船”手链,关傲君向后一躲,用力摇头。我心里一疼,收回了手,“可能,我们不该开始。手链就留个纪念吧。”
我转身走开,心脏像是被尖锐的针穿透,此时此刻,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爱情。
原来爱情就是疼。
柳怡非常对得起我的猜测,第二天,我和关傲君的照片就上了某网站的头条,同时,也在柳怡所在的报纸上占了版面。
照片上我的泪痕清晰可见,关傲君跟陈霞以及洛亚的历史也都被翻出来,一时间,八卦领域风起云涌,而关傲君成了头号人物。
我已经对柳怡的这一套厌倦了,见惯不怪,她哪天要是不八卦了我才奇怪呢。把报纸丢在一边,我开始写稿,门卫忽然打电话进来说,有个外国人要见我。
“外国人?大爷,您没弄错吧?我不认得外国人。”
大爷笑了,“叫什么亚的,黑乎乎的一外国小孩儿。”
我心说您买煤球儿哪?还黑乎乎的……洛亚来了?他干吗来了?“您让他上来吧,的确是我的朋友。”
大爷撂下电话,不大会儿工夫,洛亚上来了。我把他带到我们狭小的会客室,倒了一杯水给他。“没想到你会来。”说心里话,我挺喜欢这个单纯可爱的外国人,不过因为他是陈霞老公的缘故,我总是没法对他特别热情。
洛亚冲我笑了一下,“昨天你和关吵架了?”
“你消息挺灵通啊。”
洛亚挺兴奋。“自从退役,我已经好久没上过你们中国的报纸了。”
我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外国人,“大哥,你不会是觉得这是好事儿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那个记者专访你一下?题目就是:我与关傲君不得不说的故事?”
洛亚认真想了想,“行。”
我扬起手,巴掌差点就落在了洛亚后脑勺上,后来一想不对,这人跟我不太熟。我有点哭笑不得,“行什么行啊你!你来找我,就为这事儿?”
洛亚摇头,“不是,我是来告诉你,我办了一个羽毛球俱乐部。”
我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哦,什么时候回印尼?”
“不,不是在印尼,是在北京。我现在不是外国人了,是中国人。”
我认真地看了看洛亚,“你,开玩笑?”
洛亚比我还认真,“我和霞早就商量过了,要到北京来发展。已经准备了很久。更何况,关对我的恐怖,只有我才能帮他。而且我愿意帮他,我和霞一起帮他。”
我笑了,“我看你是挺恐怖的!那叫恐惧!”随后,笑容僵在了我的脸上--有了他们的帮助,关傲君一定会更好。一定会的。
他,不再需要我了吧。
“田田,你要不要给我做个专访?”
我没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洛亚无辜地指了指外面的编辑部,“他们不都这么叫你吗?”
我非常汗,“洛亚先生,你不会是专门来找我想上报纸的吧?直接打电话叫我去你那不就完了吗?”
洛亚两手一摊,“关说,你不想见他,他叫我来的,他怕你为难。”
我忽然浑身没了力气,跌坐在椅子里,朝洛亚摆了摆手,“你等我会儿,我去拿电脑。”
采访的时候洛亚很是没正形,我怀疑他压根儿不是来找我采访他的。一会儿说关傲君愁眉苦脸,一会儿说他其实早跟陈霞没事了。谈话间他还不停地用成语,错误百出,搞到最后我不得不说:“你入了中国籍也不见得非得每句话都带一个成语,我求你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干吗来了?”
洛亚挠挠头,“哦……那个,我想让你回到关身边去。”
“别说你不是我们国家队的教练,就算是让你进了教练组,也没必要连队员的私生活也要过问吧?”
洛亚有点不好意思,“关的情绪特别不好,我不想他影响比赛。”
“我可不是比赛调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