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愣地盯着搂住自己的彗秦枫,看见他唇角缓缓扬起笑容,才急忙回神,转头寻找佩莹的身影,她侧身俯首昏倒在椅子上。
“佩莹她……”
她有点焦急,想勉强撑起身子下床看看她的情况,但是坐在她身旁的彗秦枫却没理会她,从自个儿身上拿出一个绣合,打开拿了粒药丸就塞进她嘴巴。
他伸手抓住她急于下床的玉脚,然后塞回床上,才慢条斯理地凝视她道:“我只是将她打昏而已,她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我才走了一个多月,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彗秦枫完全没有避嫌的举动,反而伸手探探她额头,又抓住她的手,就像过去一样满脸疼惜,静兰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愧疚,她忧愁地回望着他,默默地将嘴巴里的药丸吞下肚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他伸手拉起绣被盖在她身上,虽然脸上有着疲惫,但依然不损他的俊帅。
静兰被他按压回床上躺着,她蹙眉凝视他,“你一进宫就往我这儿跑?”
“我进宫时看见语晴,她告诉我你出事了,所以我就先到这儿来。”他没有觉得不妥,在他的心里,静兰依然是最重要的。
静兰垂下眼帘不再看向他,房内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她不自在地双手拉扯着被子下的衣服,突然‘咚’的一声,从她身上掉下一样东西。
彗秦枫手快地捡起,脸上笑容加深,“这块玉佩你还放在身上,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静兰抬起眼帘,眼神忧愁,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他,再次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玉佩留在身上,是因为我对它对你都有着疑问,秦枫,我想问清楚你一些事……”
脸上笑意敛去,他沉着脸,表情忧愁,“静兰,我跟静涵已经是过去的事,再谈也没有意义,咱们何必要为了从前的事而不快乐?”
静兰叹息了声,“你说的很对,过去的事再谈起也没有意义,所以……我跟你……也已经成为过去了……”她低垂着头,“你懂我意思吗?”
彗秦枫佯装没听到她的话,笑着凝视着她,“你打算要怎么处置舒穆禄佩莹?”他心中的恐慌悄悄加深。
“秦枫,不要再逃避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了让他死心,静兰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她眼神冰冷,“其实你很清楚,上次我们在北五所相见的时候,我跟你之间的感觉已经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冷冷一声低喝,喝去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她红了眼瞧着他,抿抿唇没有说话。
从前,他就很清楚,她喜欢他只是像喜欢哥哥一般,可是她从来没察觉过。于是,他暗下决定,在她没遇到自己真心所爱的人之前,夺得她的心,但是……他输了。
他忘记了原来她也要进宫选秀,三年前,他拼死也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就是为了不让她爱上任何人,可是他却错了,他不该遗忘静兰是个善良的人,为了他的前途,她是宁愿选择放弃他,也不会让所有人陪着她下地狱。
而他更不应该忘记,再次看见她,已时隔三年,在这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子里,她都是跟她的丈夫相处,无论她现在爱不爱他,她都会选择了留下。
彗秦枫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抬手为她拭泪,他脸上溢出心疼的表情,然后古怪一笑,“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他眼神坚定,唇角微牵,轻笑道:“我绝对不会放弃。”
静兰凝视着他,知道他是说真的,只能无奈叹息,她看了看地上的佩莹,才想起正事,急忙伸手扯住他衣袖,“你帮我将佩莹带出宫,以后都不要再让她回来,可以吗?”
“你说要我带她出去?”彗秦枫眉头微蹙,回头看了眼地上依旧没有醒来的人,“她想杀你,难道你不准备将她交给皇上吗?”
“不行,如果将她交给御祯,御祯一定会杀了她的。”静兰脸色凝重,对他摇头,“留她在皇宫,只会为她招来杀身之祸,唯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
彗秦枫不明白她的话,困惑地看着她,“难道宫里除了皇上会因为她下毒一事要杀她外,还有另外的人想要杀她?”看着地上的人,他就觉得很面熟。
静兰轻垂下脑袋,低语,“是姐姐。”
“静涵?”他脸色不悦极了,之前警告过她,让她安份点,没想到她依旧不改那狠毒的个性,“她只是个宫女,难道就因为她是你坤宁宫的人,所以都要杀?”他必须问清楚。
她眼神黯然,轻摇了摇头,“我想,你应该知道,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身上怀的不是御祯的孩子,而是佩莹哥哥的孩子,但是佩莹的哥哥已经死了,为了这秘密,她会不惜杀掉所有的人。”
彗秦枫脸上没有惊讶,他回眸凝视地上的佩莹,“我早就怀疑过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她的哥哥。”
“佩莹以为是我杀了她哥哥,所以才会向我下毒,”她一脸沉痛,抬眸看向他,“但是……沛耀是姐姐杀的,所以无论佩莹对我做多少错事,我也不会怪她。”
“你是说……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哥的……”一把颤抖的声音响起,原本昏倒趴伏在椅子上的舒穆禄佩莹正睁着一双水眸凝视着。“杀我哥的人……是淑妃……”
静兰愕然抬脸,看见她一脸不敢置信,又满脸疑问,只能沉痛地点头证实,她泪流满脸,“她没有拿掉沛耀的孩子,是因为她要借由孩子坐上后位,也因此,沛耀才能保有一点血脉。”
舒穆禄佩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两眼空洞,看望着静兰喃喃自语,彗秦枫眉头深锁,整件事都非常清楚,都是因为钮钴禄静涵一个人而牵连出的事端,“我答应你,将她带出宫,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保护自己,不要再为了姐妹情而任由她为非作歹。”他忧心忡忡的道。
“我会的。”后宫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解决,所以她会保护自己。
“刚才给你吃的是解药,我是在收到浦风的飞鸽传书后,到醉花阁哪儿要来的。”他轻叹了口气,“而且我在西域还查到,醉花阁的花魁本名叫耿凌璐,她是西域宰相的私生女,也是皇上的妹妹。”
“什么?”静兰愕然,整张小脸全皱在一起,“她是皇上的妹妹?”
“是的,在我调查清楚后才从西域赶回来,在逼她交出解药的同时,她也亲口向我承认,她确实是皇上的妹妹,但是并非亲生。”彗秦枫面对着混乱的局面,也显得有点头疼起来,只怪先皇帝的情史太复杂了。
这就奇怪了,先皇帝四个妃子,两个是生皇子,两个是生格格,但一个未足月就被摔死,剩下的那个就是凝华了,如果她也是格格,那母亲会是谁?
想起皇子,她又紧张的瞬间抬起脸看向彗秦枫,“对了,秦枫,关于你送给我的玉佩,我想知道——”
“皇上驾到——”
静兰听到声音,整个人紧张起来,六神无主,而坐在椅子上发愣的舒穆禄佩莹依然傻傻的,彗秦枫为免皇帝误会,立刻站起身伸手搂住佩莹的纤腰,回头望向她,“我先将她带出宫安排下,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坐在床上,因吃了解药的关系,脸色稍微恢复红润的静兰急忙向她点点头,彗秦枫就带着舒穆禄佩莹从寝房旁边的窗子逃了出去,一连窜的震惊的事接二连三的让她知道,如今她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兰儿——”御祯人未到,就已经喊起她名字来。
静兰深吸口气,感觉呼吸顺畅,才缓慢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御祯绕过屏风,看见她已穿好鞋下床走向自己,他赶忙上前伸手将她拦腰抱起,眼神中带着担忧,“谁让你自己下床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死的。”
白浦风说过,为了不让毒在她身上行走,所以她只能躺在床上,现在她跑下床,身上的毒一定会走遍全身,到时候真的连大罗神仙也无办法了。
她伸手搂上他脖子,浅笑道:“白大哥已经将解药给我吃下了,所以我才会下床走动下。”
“真的?”御祯脸色缓缓浮起笑容,眼神中带这喜悦之色,看着她脸色真的红润起来,心头上的大石也缓缓落下,“我就知道浦风一定可以配置出解药的。”
静兰笑了笑,垂下头,要是让他知道这解药是彗秦枫拿给她的,说不定他会勃然大怒,连笑都笑不出来呢!
“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操心了。”她一脸歉意。
御祯抱着她坐回床上,轻抚她消瘦的脸颊自责道:“都怪我没好好照顾你,不然你也不会受此灾祸。”他俯首吻了吻她额头,“你受苦了——”
静兰摇摇头,看着他轻笑,“不关你的事,这事都怪我自己大意,”她心揪地抬头抚上他因照顾她而憔悴的俊脸,“你看你,脸色这么差,要不是因为我这样,你也不——”
御祯从自己脸上握住她的手,心头暖暖的,“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看看是谁那么斗胆,敢伤害你。”
静兰闻言,心里陡地一颤,刚想开口让他不要去查这件事,却发现他脸色怪异地凝视着她身后的被子,她刚想转头去看到底怎么回事,御祯却伸手将被子上的玉佩拿了起来。
“你块玉,你是从那里得来的?”御祯满脸不悦地盯着她看,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这玉佩从我十三岁就一直跟在我身上,怎么啦?”静兰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头也思索着,这玉佩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照理来说,他应该会认得,但是,为什么他会是这表情?!
“这玉佩我早年就送给静涵了,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他眼中有着疑问,或许应该说是不信任?
静兰生气的从他手上夺回玉佩,冷眼盯着他,“皇上此话,就是说静兰是偷回来的?”
原本以为他那块应该在身上,没想到却已经送给姐姐了,难怪她一直都没发现他身上有着一块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玉佩。
御祯看见她冷若冰霜的模样,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他缓和了下自己的冷脸,浅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玉佩……”他偷瞄了眼静兰,见她依然冷着脸,搂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这玉佩是皇阿玛在我出生时赐给我的,而早年,我已将它送给静涵,所以……”
听了他的话,静兰心里反而不舒服起来,她赌气的撇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我说过,这玉佩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在我身上,至于姐姐身上那块,我从来没见过。”她死命将玉佩捏在手心上,看来御祯根本不知道玉佩有两块的事。
见她无理取闹起来,御祯似乎也有点忍不住气上心头,他松开搂住她的手,沉声道:“但这块玉佩明明就是朕当年亲手送给淑妃的东西,又怎么会在你手上。”
“皇上这意思,摆明就是说臣妾拿了姐姐的,”她脸色铁青起来,回眸瞪着他,“世上玉佩又不是只有一块,就算有一模一样的,也不足为奇。”
御祯微眯起眼,危险地注视着她,“此玉乃名寒冰玉,捏在手上玉佩会染成血一般的红,而世上拥有此玉的就只有朕一人。”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怒气,将手伸向她,“如果你真的无意拿了静涵的,朕绝对不会怪罪于你,只要你交还给朕。”
静兰冷冷一笑,心里的委屈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睨着他,“此玉本就是静兰所有,要静兰交出,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如果皇上想硬来,”她生气的道:“静兰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你——”御祯忿恨地一甩衣袖,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身背对着她,冷声道:“这玉佩本就不属于你,朕只是让你交出,你却如此相逼,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甩袖而去,静兰一脸无奈地叹息,本来要交给他并不难,只是这一切,她还没弄清楚,加上要是姐姐拥有两块玉佩在手,一定会天翻地覆,所以她绝对不能放手。
寿安宫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黑夜,门前都是冷冷清清,看不见人影,听不见声音。
每个逼不得已要经过此处的奴才,都是低垂着头匆匆小跑步而过,但是这一天,穿着华丽旗装的他塔喇无悔,在避开宫中所有人耳目的同时,进入太后所不被允许的禁地。
她表情严肃,身旁没有宫女陪着,只是一人独自漫步在寿安宫前院,看着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她悲从中来,要生活在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人能忍受,但是她额娘却忍受了十八个年头。
踏进后院,看见一个身穿白衣,散落着头发的女人正在晾棉被,眼眶立刻染上水雾,她半矮身行礼请安,“无悔叩见额娘。”
背对着她正在拍打棉被的女人闻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她慢慢转过身,看见是她,立刻扬起笑脸,“无悔!”
他塔喇无悔笑着站直身,走向她,“额娘……”她声音哽咽,抓住那双因劳动而生满茧子的手,“额娘,你放心,无悔跟凌璐已经在想办法救你出去,只要出了这个鬼地方,咱们就一家团圆了。”
被称呼为额娘的不是别人,正是唯一一个住在寿安宫十八年的容妃,她伤感地点了点头,又忧愁地转过身子,“妍惠走了这么多年,她的儿子依然找不到,你让额娘如何走得安心!”
“额娘,你放心吧!”她走向前,心疼地握住母亲的手,“凌璐姐姐已经四处派人打探,只要咱们不放弃,终会找到他的。”
“想当年,要不是柔妃这个贱人知道惠妃生下的是儿子而不是格格,我也不会冒险,将他送走。”容妃想起从前,泪就不住的往下流。
当年她是惠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而惠妃当年产下的也并非是格格,而是皇子,柔妃知道以后就派人想暗杀掉刚出生不足月的皇子,在没有办法下,她才将皇子跟宫中一出宫的老妇人所生之女调换过来,可是惠妃跟那女婴却在最后被柔妃逼得跳井自杀。
后来先皇看中了她,封了她为容妃,因为她没有争斗之心,于是柔妃也就一直觉得她不受威胁,后来西域来朝进贡,她与西域的宰相互生爱意,所以怀上了他的孩子,从那时候开始,柔妃便开始再次对她虎视眈眈,一直到她找回主子的儿子,也就是小皇子,她才生下无悔跟凌璐,但是后宫却传言她旦下小皇子,逼不得已,她忍心割痛,将自己两个女儿送到西域,她们的爹手上,而惠妃的孩子也被她秘密又再次送出宫,柔妃由始至终,根本就没怀过皇上的骨肉,而慧妃的儿子根本就没有被送走,如果她没估计错误,应该就是当今皇上。
“额娘你放心,就算天大地大,无悔跟凌璐都会将小阿哥找回来的。”
她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也透露出担心,淑妃是个阴狠的人,但是却想将她收为己用,而无论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也只有死路一条,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