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慈宁宫被富安打了一鞭,快要阙过去前,御祯急忙跑向她那一刻,她就对他有了新的看法,最近他对她的好,她不是没看见,也不是不感动,但是她与彗秦枫早在银杏树下交换玉佩,互许终生。
三年前,她嫁给他根本就是逼不得已,更何况他们两人之间还夹着她姐姐。
对于彗秦枫她也是心中有愧,而且这辈子也注定要辜负他一片情意,无论他以前跟姐姐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或许,在她感到不平之前也应该想想,她已作嫁他人妇,一切也都应该随风飘散了。
之前因为与秦枫见面而被抓个正着,但御祯也并没有为难他,而且为了她而放过秦枫,他的徇私真的令她很感动,但是,一个有着众多女人的丈夫,却不是她想要的。
静兰缓缓地撑起身子,与他面对面坐在绣床上,“臣妾并没有伤心,或许,皇上您说的对,”她自嘲一笑,“臣妾似乎太逞强了。”
如果他们从来没敌对过,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隔,如果从前至今他们就认识,如果他不是皇帝,她不是皇后,那么或许,他们可以是一对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兰儿,朕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御祯怜惜的轻抚了下她红肿的脸颊,轻轻将她拉入怀中,下颚抵住在她没有受伤的肩膀上,“原谅朕的口不择言,朕是担心你,快气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静兰靠在他身上,静静地听着他解释,他语气中的无可奈何与偏宠让她唇角忍不住缓缓地露出浅笑,一向冷峻着脸,性格寒冷如霜的他温柔起来,还真僵硬,她眼珠子溜转着,心里正考虑着要不要原谅他,但是,看他也颇自责的……
“臣妾不是小气的人,皇上的话,臣妾不会放在心上的。”静兰眨了眨大眼,语气中有着退让的意思。
小影子与小路子、喜菊看见两人又突然言归于好,紧绷的情绪终于松了开来,他们假装忙碌的东摸西摸,围绕在两人附近,不时扬起高兴的笑脸,皇上跟皇后娘娘的感情又进一步了。
他们很了解,向来女人堆中风流又吃香的皇上,在面对皇后娘娘时,从来都只有落于下风的份,而娘娘这一辈子是吃定皇上了。
不过这话儿若是传到了白蒲风或者毓瑞耳里,恐怕会笑掉他们的大牙,而那些一向害怕他的群臣,说定都想来看他的笑话呢。
一名侍卫站在寝房外向室内的小影子招了招手,小影子赶忙上前,那禁卫军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脸上微微一笑,扬了扬手,挥退他。
向来有许多女人投怀送抱,皇上都一脸兴致缺缺的,如今抱的是皇后娘娘,他倒不舍得放手了,小影子偷偷地笑了,走近绣床旁轻咳了声,恭敬道:“皇上,逍遥山所有盗贼全部歼灭,都统大人也已经回到京城,现在正在御书房等候见驾。”
“毓瑞回来了?!”御祯眉头不由得蹙起。
进宫也不会挑个好时辰,净会打扰他享受美人恩……他重重叹息了声,轻将静兰推离自己,无奈的看着她。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逍遥山的山贼连根拔除,都统大人果然是清盛朝的第一猛将,皇上得此贤臣,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她浅浅一笑,伸出玉手轻抚他眉头,“皇上还是赶快到御书房去吧!”
“兰儿,朕还是希望,你能搬回乾清宫。”与她分开,让他感到失去的恐惧,他对她不放心,御祯反手握住她轻抚他的手。
从何时开始,他将感情放到她身上,他不知道,或许是第一眼,又或许是见过她善良那一面开始,他便对她种下了情根——
“这些事,迟点再说吧!”她微微一笑,将玉手从他掌中抽离。
“皇上,都统大人还在等候——”小影子上前轻声道。
“去,净会催魂。”御祯低咒了句,“今天朕就不勉强你了,明天朕还是会过来,至于你的伤,朕绝对要你说清楚,所以不许躲朕,不许骗朕。”
“皇上该走了。”静兰挑了挑眉,不认为到了第二天,自己会将实情告诉他。
“连你也赶朕。”他轻点了点她鼻尖,宠溺一笑。
他站起身对着喜菊与其他坤宁宫的宫女谨慎叮嘱小心伺候好她,拉拉杂杂地交代了一大堆后,在小影子与侍卫的三催四请下,终于勉为其难地踏出坤宁宫往御书房而去。
最近北京城的风逐渐转凉,虽然树上的叶子并没有变黄,但飘落的叶子却很多,看来初秋也快到了……
静兰坐在绣床上,感到一丝丝凉意,她瑟缩了下,此刻她的心是苦涩的,不知道二娘现在过得怎样,没有她跟姐姐在身边的日子,一定很无聊吧?!而杭州的桂花该准备开了吧!
蓦然,她开始想家,而眼眶上也盈满了泪水。
“娘娘,您今日觉得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白蒲风果然如静兰所料,一大早便跑到坤宁宫来,虽然名义上是来为她诊脉,但实际上也算是为瑶荆而来。
小路子站在静兰身旁,眼珠子好奇的不断转来转去,盯着白蒲风像是看怪物似的反复研究着,照理来说,见认过瑶荆姑娘的惹祸功夫,白蒲风应该一脸阴沉才对,怎么他反到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
“本宫今日起身有点晕眩感,不知是那里出了问题。”静兰脸色有点苍白,眉心微拧,左手食指在太阳穴上来回按摩着。
白蒲风思索了下,先将她右手的伤包扎好,再为她把脉,左手从医箱里拿出一瓶药,“娘娘脸颊上的伤也消肿许多,只要将这药再擦多一天,就好了。”他手起把脉的手,直视她,“至于娘娘所说的晕眩,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引起的,娘娘本来就身子虚弱,长年气血两亏,而今又受此重伤,怎么可能不晕眩?!”
“但是,本宫平常都吃开你煎的药,理该已经补回来了呀?”她蹙眉,药天天都有喝,怎么还是好不起来?
“娘娘,当初你胸口中刀,差点就活不过来,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一两年可以补回来?”白蒲风牵唇含笑,“再加上娘娘身上大伤小伤,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多吃补血补气的药,康复是指日可代。”
“白大哥除了会敷衍皇上外,现在连本宫也敷衍了。”静兰轻笑了声,将衣袖拉下来,凝视他说。
白蒲风露出俊美的笑容,站起身收拾起医箱来,“臣可不敢敷衍皇上,更何况,娘娘乃是皇上心头肉,臣更加不敢敷衍了。”
“那白大人今日一早进宫,可有话要问本宫?”静兰牵唇盈盈一笑,露出迷惑人心的娇容,让站她身旁的小路子看了,也不自觉发起呆来。
“娘娘觉得微臣有话要说?”白蒲风不慌不忙的抬脸,低眉浅笑,眼波流动,妩媚的娇容教男人看了痴迷,女人看了妒嫉,只可惜,他不是御祯。
“看来白大人颇喜欢瑶荆姑娘的,不是吗?”静兰巧笑倩兮,双瞳剪水。
白蒲风闻言,立刻想起那个跟他在醉花阁斗了一晚上的小妮子,他笑意更深,“瑶荆姑娘确实蛮讨人喜欢的。”
小路子惊呆了,一副被点穴的模样,宋年大人的女儿可是出了名的叼钻古怪又麻烦,可这白大人说什么?竟然说她讨喜?不会是被那‘小妖精’给气得得了失心疯吧?
“那看来,白大人对本宫送去的礼物还蛮满意的。”静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话中有话道。
“皇上已下口喻,不允许后宫的人调查此案,娘娘此举,恐怕会引来皇上的震怒。”白蒲风唇角含笑,眼神中带着挑衅望向她。
静兰脸上笑意消失,她带着忧愁望向白蒲风,“星月无辜受牵连,本宫是不可能放弃调查的,况且……”她向他迈前一步,严肃道:“白大哥如果没忘记的话,这秀女的死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蒲风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直视她,笑意隐去,“娘娘,皇上既然下了口喻,一定有道理,您又何必……”
静兰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她一脸愁眉不展,“其实,太后昨天使那么一计,本宫也心中数,只是本宫不懂,到底是为什么?”她转身背对白蒲风,“所以本宫想知道,那名花魁是不是西域人,这件事,到底跟我姐姐有没有关系。”
“关于以前的事,娘娘就不要再放心上了,”白蒲风坐回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轻叹,“那花魁确实是西域人,但是,整件事根本不是娘娘你所想的,所以,娘娘还是不要再去管了,放宽心吧!”
静兰思索着他的话,回眸凝望他,“那……彗秦枫呢?”
“彗秦枫很好,娘娘让瑶荆姑娘带的话,她也已带到,就是如此,”白蒲风想起她,唇角牵起温柔一笑,“其实皇上很爱娘娘的,娘娘又何必再去想其他无谓的人。”
“本宫没有想其他的事,本宫只是想知道秦枫过得好不好。”静兰浅笑,她懂白蒲风的意思,之前没听他的话,她才会弄得一身狼狈,幸好有惊无险。
秦枫是位有才能的人,她希望皇上可以再次接纳他,此次只要他肯帮忙,他日找到凶手,他也好带罪立功,恢复御前侍卫一职。
“娘娘想什么,或许臣猜不透,但是,皇上要是知道娘娘再跟彗秦枫有联络,臣可不敢保证,皇上会对彗秦枫做出什么事来。”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受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跟自己的情敌有所瓜葛?!不发飙才怪捏!
“本宫跟彗公子依然是朋友,相信皇上能理解的。”儿女私情还是先放一边,她现在首要就是将宫中的问题解决。“至于储秀宫秀女暴毙一事,白大人可有什么看法?”
“臣已经看过那名秀女的尸体,看她样子似乎是在完全不清楚的状况下暴毙,所以应该与其他秀女无关,但并不能排除万一,”白蒲风就着杯沿喝了口茶,“储秀宫出入的奴才也蛮多的,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毒蝎放到房中,似乎对储秀宫的地形很熟悉,所以,那天经过到过储秀宫的奴才也有嫌疑。”
静兰聆听着白蒲风的分析,思索着所有能在储秀宫出入的人,倏然,她想到了舒穆禄佩莹,脸色铁青起来,难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