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祯恼羞成怒,蛮横地用力拉扯纱帐,朝她越靠逼近,“你闭嘴,给朕乖乖将补品吃完。”
静兰深觉得好笑,不知皇上是不是被她气疯了,她唇角微微上扬,“恕臣妾愚笨,皇上要让臣妾闭嘴,那臣妾该如何闭着嘴进食?”
“你——”御祯气结,狠狠地瞪了她一会儿,才挫败地大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专门生来克朕的。”
御祯无奈的看着静兰,松开硬扯纱帐的手,大感无力的话语引来身旁宫女与小影子窃笑。
这没良心的女人,那天从慈宁宫将她抱回乾清宫,她都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而当时,他只是想让她好好休息,所以说了句难听的话,怎知道她却死脑筋的记到现在。
她当晚伤口发炎而高烧不退,他都衣不解带地日夜照料,弄得那天所有奏折没批,而且早朝时差点累到睡着,连白蒲风与曹天磊都取笑他,大叹他宁要美人不要江山。
结果,只是过了两天,她的伤稍微好一点,却趁着他到永寿宫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搬回坤宁宫,而她一听闻他来了,就立刻将绣床上的纱帐全放了下来,不准他接近,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皇上怎么又跑来坤宁宫了?”
气得他当场忍不住发起火来,将她寝房前厅内所有能摔能砸的都砸了,才勉强消了点气,而最后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一天的思念,压下怒火,缓缓地步入内寝。
从小到大,他御祯的日子就是过得太顺畅了,老天爷大概也看不过去,于是派了她来整治他。
这叫什么?!唉,大概这就是叫……现世报。
“皇上此话,就是说臣妾乃是‘该死’的人了?”生来克他?应该是他克她吧?要不是因为他,她会进宫?会受伤?会成为所有女人的敌人?
想她钮钴禄静兰生平第一次屈服与无可奈何,就是遇见这脾气坏的男人之后。
御祯脸色一沉,满脸不悦的盯着纱帐后的她,“不准再在朕面提到‘死’这个字,忌讳。”
“臣妾可不喜欢说,是皇上您一直在强调而已。”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主动离开?当然是气跑他啰。
“朕知道你在使激将法,但是朕今天要是见不到你的面,朕就不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避不肯见,但他隐约觉得有问题,特别是,她故意想气他,没错——她是故意的。
御祯此话一出,静兰就开始担心了,就连她使激将法也看出来,那他更加不肯离开,两人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怎么办呢?
“皇上每天都来见臣妾,不觉得厌倦吗?”她面无表情的凝视御祯,冷冷道:“再说,姐姐有孕在身,皇上应该多到永寿宫陪伴才是。”
“蒲风今日有给你诊脉吗?他有没有说什么?”御祯避而不谈敏感的话题,坐在绣床边的椅子上。
“眼蒙不视,耳塞不闻,全后宫中的人都知道的事实,皇上又何必逃避呢?”姐妹两共侍一夫,根本就难以抹煞。
“兰儿……”御祯感受到她言语冰冷,眉头不禁紧蹙,“朕今日其实——”
“臣妾只是希望皇上可以少点到坤宁宫来,那么后宫中的闲言闲语就能平息,姐姐也不会心里难受。”最近皇上到坤宁宫频繁,姐姐绝对不会没有意见,而且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后宫最近才会失去平静。
“荒唐!”御祯听了忍不住心里又火起来,“你是朕的妻子,朕到坤宁宫来本属正常,怎么会有闲言闲语?”
“皇上,臣妾不想再跟你争论,您请回吧!”静兰推开喜菊持匙的手,转身背对着他缓缓躺下。
喜菊与小路子垂着头,偷瞄了眼坐在绣床旁一脸怒气的皇上,不禁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娘娘性子也是拗的很,明明受伤不想让皇上看见,却偏偏不肯说,皇上现在一脸危险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疯起来,又要将娘娘弄哭捏。
没办法之下,两人满眼哀求的看向小影子,希望他能出来说句话,缓和下僵硬的气氛。
小影子站在一旁接受到两人的眼神,立刻有所动作,他走到自家主子身旁,轻声道:“皇上,娘娘身子不太好,不如就让娘娘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御祯听了小影子的话,依然不动如山的坐着,那黑眸一直凝视着纱帐内的她,全清盛朝都知道他性格冰冷,面对什么事情都冷静沉着,但一面对她,他的冷静就会瓦解,连冰冷的性格都会变成火爆起来,只要她一句话,他就能气得跳脚,完全是生来克制他的。
整个寝房很安静,就连那群宫女也不敢大声喘息,御祯缓缓地站起身,小路子与喜菊高兴的微扬唇角,当他们以为皇上准备离开,却见他转而拨开纱帐坐上了绣床,两人心里均傻眼,这次想不被发现?难了!
背对着他躺在绣床上的静兰等待着他离去,盖着绣被的手也紧张地冒出汗来,都已经冷言冷语,赶他离开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小影子不是开口劝他了吗?还是,她刚刚说的话不够冷不够狠,气不了他啊?
倏然,绣床上的纱帐被撩开,她吓得紧闭起眼来,手也颤抖着将被子拉高,希望可以遮去脸上的爪痕,平常只要她一句冷话,他就气得立刻甩头就走,但此刻,他却偏偏赖在这儿,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最近朕都没看过静涵,所以朕今日到永寿宫去了,可是朕不知道你找朕一天了,你就别为这个生气了,好吗?”御祯一脸温柔,轻声细语的诉说着,刚满脸怒气不稍一刻,完全消失殆尽。
小影子憋住笑,慌忙将脑袋转开,而小路子与喜菊则傻眼,这皇上脸色说变就变,还真厉害,难怪人家常说伴君如伴虎,刚刚,他们还以为皇上准备发飙,没想到下一刻,却柔情似水起来。
静兰躺在床上听完他的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男人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她在吃醋吗?“皇上喜欢去哪里,臣妾管不着,臣妾现在只想休息,您请回宫吧!”
御祯并未察觉她紧张的情绪,轻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想将她扶起身,却因为手劲在她手臂上施加了压力,而让静兰没痛得差点晕过去,她痛的大喊一声,额上冷汗直冒,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滲出血丝。
小路子与喜菊急急忙忙往绣床前靠去,喜菊拧紧眉头坐上绣床,让静兰靠在她身上,“娘娘,你怎么样?”
“兰儿,你的脸——”御祯今晚终于能见到她了,但是她却满脸惨白,左颊红肿,一个五爪印清晰可见,额上滲着汗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谁打你了?”
静兰慌慌张张伸手捂住脸颊,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他,喜菊担忧的卷起她的衣袖,急忙察看她的伤口,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白色布条,但上面依然有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御祯看了心都拧疼了,他轻轻地抬起她的手察看,脸上也凝聚起怒火,小影子皱紧了眉头,真不知道是谁那么忍心,竟然敢将他们家娘娘伤成这样。
“是不是皇额娘?”御祯凝视着不敢看他的静兰,冷声问。
静兰轻摇了摇头,手臂上的伤痛得她眼泪直流,早知道,她就不躺在坐上,坐在椅子上用丝绢盖住自己的脸,就不会被发现了。
“今日你找朕,其实是为了让朕去救你对不对?”御祯见她摇头,心疼不已,他自责的轻声问道。
“皇上,臣妾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才弄成这模样,并不关皇额娘的事。”静兰恐怕再避而不谈下去,他会跑去找太后,于是抬眼蹙眉凝视他道。
“皇额娘为什么打你?”御祯气死了,她被打成这样,竟然还维护着她,“御书房的侍卫告诉过你朕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朕?”
静兰闻言,心中不自觉来气,她抬起怒颜正想反驳,却见他满脸冰冷,她深呼吸口气,“臣妾并不觉得必须要皇上才能解决,况且,臣妾的伤是臣妾自己造成的,跟任何人都无关。”
“你就是不肯跟朕说实话,是吗?”御祯无来由气起她来,出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去找他,而是自己默默承受,那证明她根本不信任他。
“实话已经说过了,只是皇上不相信而已。”静兰也一肚子气,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加上受了太后的气,她现在委屈的只想放声大哭。
“你就是要逞强,证明没有朕自己也可以解决问题,是吗?”御祯也火起来,那双幽黑的眼眸瞪着她大声的吼,“无论做什么,你都那么喜欢争强好胜,以前夺后位的时候如此,现在亦如此!”
小影子闻言,差点就想上前捂住主子的嘴巴,皇上生起气来,还真是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说出来了,明明就是担心又紧张,偏偏却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
静兰抬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泪水也渐渐盈满眼眶,唇角勾动了下,似乎是想笑,却笑不出来。在他眼中,她永远是最可恶的,不是吗?!
痛苦的闭上眼,眼泪从眼角里缓缓地滴落,她已经很累了,辩解对于她来说似乎也没有意义,如果他能立刻离开,她会非常高兴!
静兰僵直地靠坐在喜菊身前,脑中混乱的思绪翻腾。
而当御祯看见她的泪,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凝视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他心都揪了,抿抿唇,上前伸手轻轻碰触她的脸,“兰儿……朕刚才的话……不是有心的……”
“臣妾累了,皇上请回!”说完,静兰闭着眼撇开了脸,不再吭声,喜菊帮她将手臂上的布带再此缠好,她便转身躺了下去。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他心中涌现……
每次他都想将她捧在手心上呵护,却似乎总是不自觉伤害她,两人之间也似乎无法长久和平相处,但是他却非常在意她,唉——
重叹一口气,他再次伸手轻抚她脸颊,“兰儿,朕刚才真的是无心的,朕只是生起气来,口不择言而已,你……”心疼地望着她,“你就别伤心了,好吗?”
静兰睁开水眸,对上一双深邃的真诚黑眸,一时之间,她竟然迷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