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过客。”君无羯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爽朗一笑,身子朝后退了许多,不过动作仍旧未变,“公子你这话,云淡风轻,可惜呐,你终究不是云,更不是风,不然你就不会来找本王了,方才听着你的声音,本王一直在想,要不要就这么杀了你。”
君无羯声音越来越冷,可是说到这里,又是一笑:“可是本王好不容易碰上个这么有趣的,还是不要杀了,放在眼前,打量打量也好。今儿这一瞧,果然是翩翩公子,想来不俗,只可惜……”
迎着秋揽的眸,君无羯缓缓道:“只可惜,同本王的七皇弟一样,喜欢金扇子。”
秋揽心中一凛,知道他说的是君无锦。但是面上却是轻松,她知道,君无羯不可能是确定了什么,因为……她现在不是傅静娴,而是神秘公子:“呵呵,羯王说笑,金扇闪亮,谁能不爱?倒是羯王,你既然对素素姑娘有情,何不将她赎回了府里,最后羯王不战而退,这是否会伤了素素姑娘的心?”
秋揽这话一出,君无羯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眼中盛满了火,像是要把秋揽给吞了,不过他仍旧没有动作,反而沉默地垂了头,一双眼中满是暴戾复杂,然后才一叹,毫不掩饰地道:“公子,你太小看本王了,本王绝对不会强迫一个女人,即便这个人,是本王所求!”
这绝对是一个理由。但是,秋揽不会相信,这是全部的理由。
却看到君无羯一笑,话锋一转:“既然公子说,想和本王一醉方休,那么”君无羯扬扬手,“凉山,上好酒,今日,不醉不归!”
凉山领命,竟然也未出去,直接从房内一个方向搬来了好几坛酒,酒罐一打开,酒香浓郁扑鼻。
“好酒!”秋揽一笑,自然而然地起身将君无羯面前的茶杯加茶壶带了过来,然后给自己满上一杯,也不介意这是君无羯喝过的,转了一个方向,抿了一口,淡定无比的举起,对着君无羯的方向,“如此,羯王,今日我们,便不醉不归!”
凉山愣了……
饶是君无羯,此刻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目光凌厉地看着秋揽,刚要发火,却听见秋揽继续慢悠悠道:“羯王,酒在心中,醉,也在心中。酒不醉人,人自醉,便是如此。”
君无羯在人生二十三年间,第一次感受到了,啥叫无语……他缄默着给端起一罐酒,便豪饮起来。
酒香入口,君无羯有一种自己……似乎陡然醉了的感觉。
“碰。”放下酒罐,君无羯也不计较了,看着秋揽,灼灼道,“既然有缘一聚,那么公子,我们今日便好好聊聊。本王想问问公子,在你看来……怎样的君王才能实现天下一统的霸业?”
天下一统?
秋揽嘴角一勾,若是换了这时代的其他人,这毕竟是一个忌讳的话题,这君无羯果然对胃口!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还说问就问!
秋揽提起茶壶,就朝着嘴中灌了一口,也似豪饮好酒一样,随后迎上面前那一双带着三分探究、七分挑衅的眸子,道:“有言道:‘夫君王者,百姓之君王。百姓者,天下之百姓也;自古未闻君王能得天下而未能得百姓者;譬之山狱,君王为颠,而百姓为岙;譬之江河,君王为流,百姓为源也;故百姓为一国之根本,君王如花树之茂实;源不深,不可望流之远;岙不固,难以求山之峻也。’这是‘论君王与百姓之疏远’,这便是说,君王想要使得江山稳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使百姓归心。”
“呵。”君无羯讽刺一笑,眼中划过鄙夷,明显不赞同。
却听秋揽又道:“但,这样的君王,想要一统天下,太难。心怀百姓,必有一得,也必有一失。这天下,是武力的天下!血腥早就统一,江山一统,都是以鲜血洗礼!以民为先,那是一代贤君应做,却非有野心的君王应该想的!”
君无羯的眼睛一亮,哈哈一笑,又灌了一口酒:“兄弟!说得好!”不过转眼,就把称呼给改了。
秋揽被唤得有些无语。却是轻轻一笑道:“然,这只是有野心的君王该想的,而非我所想的。我在这世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些平明百姓并未招惹我,那么,在我的心中,他们就不该死。”秋揽缓缓起身,“这个世界上,我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命,可是,必须知道,自个儿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我没有救世的心肠,却也绝对没有毁世的决心。”
君无羯深深看了秋揽一眼,然后爽朗一笑,嘴角处带着毫不掩饰的霸气:“好一个没有毁世的决心!”说到此处,君无羯的眼微微一眯,眼中又带上一缕危险的光芒,“这样说来,若是你想,这世界的存亡,岂不是可由你执掌?”
不过一句话,也能掐的这么死,秋揽心中暗自佩服,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很舒服,有时候又很不爽,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秋揽却毫不畏惧地迎上君无羯的眸子,眼中也带上危险的光,手中的茶杯在她的带领下轻轻摇动,里头的几片茶叶沉沉浮浮、起起落落:“羯王信不信,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整个世界?”
“本王……不信。”君无羯虽然如此说,可眼中对秋揽的欣赏却毫不掩饰,他看着秋揽,缓缓起身,这一站起,越发显得他身材伟岸,气度不凡,双手负于身后,君无羯一步步朝着墙壁上的那副画走去,看着那副画,君无羯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