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君无羯身边第一人,终于在听得耳朵起茧的时候收到了君无羯的指令。
不过,当他开门的时候,却啥也没瞧见,而那一直没有停歇过的声音竟然还在继续……眼睛随着声音瞧去……即便是冷静自持的凉山,也不由得嘴角一抽!
以地为床,面前的蓝衫公子将这一点做得极为洒脱,懒懒的靠着墙壁,长腿交叉相叠,两手放在身前,此刻双目轻闭,头颅微垂,若是除去声音外加忽视他那不断张合的嘴唇,还真有种悍然正眠的感觉……
然,那嘴巴和那声音毁灭了一切……
“羯王,在下对羯王一见如故,甚是倾心,今,长夜漫漫,不如……一醉方休可好?”
凉山的手一颤,差点就想要去掏耳屎,眼带着些许怪异瞥着侧方的人,这该不是他在说梦话吧?
然而,他步子刚一跨出……
那‘入睡’的公子陡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清明见底,似乎这世界的一切都不能将他最本质的东西蒙灭。
凉山步子一顿,眼前的公子已然快速起身,背脊笔挺,看着他轻轻一笑,笑容神秘莫测,却又清润有加……
一瞬间,翻天覆地。凉山觉得,自己的眼神有些恍惚……
“这位兄台,请问,是不是羯王终于被在下的真心打动,特来邀在下一聚?”秋揽脸不红气不喘,明显对方才自己那快入睡的动作毫不放在心上,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过称乃是浮云,结局才值得人注重。
凉山嘴角又是一抽……心中甚至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会这么自恋么?真心?邀?想着方才自家王爷对这人‘不错’两个字极高的评价,他竟然有种眩晕的感觉。
却是恭敬道:“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秋揽金扇一开,步伐大幅度跨动,一步跨入。
屋内,装饰极为华贵,整体色彩以祥紫为主,家具摆设也极为考究,整块墙壁更绘着一大副画,画以水墨为主,略有着色,色彩以暗黄和暗紫为主:大漠戈壁,黄沙漫天,军士两方,举枪相对,战争一簇即发,上题诗一首:“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
这画境,这诗意,不是不好。
只是,有些偏离的不符。秋揽一掠而过,视线落到了房间内的中央的后方。
一展雕空云纹十二扇围屏朝着两侧收拢,露出后方一张紫檀长方带底香几,香几四侧分别配有一把配对的紫檀有束腰五足嵌玉圆凳,尊贵中带着大气。茶几的正前方有一扇木制镂空小窗,窗户左侧有一帷幕,这里出去朝下望,便是万情楼的大厅。
此时此刻,茶几的正方、一方圆凳上,正坐着一人。
一身祥紫。
君无羯静静地坐在那里,轻描淡写之间就散发出无尽的气场,晃一眼过去,坚毅如钢,他整个人似乎就是以玄铁铸造的一把锋利宝刀,无论出鞘是否,都极尽锋芒。
眼前的男人,身材伟岸,衣袍宽大的领口懒懒滑落,不经意露出他古铜的胸口,似蓄有豹子般引而不发的力量。他的五官轮廓深邃分明,犹如希腊的雕塑,外表冷硬,可偏偏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却似乎藏着火,有着可以焚灭天下的炙热,将他衬托得愈发狂妄不拘,邪魅性感。
一头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狂妄中带上疏狂,却是优雅以极,无半分散漫。
只是这一眼,就让秋揽的瞳孔缩了缩。
这个人,凌厉的锋芒未有一丝的收敛,就这么尽数释放出来,还未触及,就足以让人心惊不已!
秋揽无端的,背脊冒出涔涔冷汗!
她未见过君无羯,就算是傅静娴的记忆力,对这位羯王也没什么印象,她对君无羯的看法,已经很高,可是没有想到……竟然高到这般!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根本就是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这样的人,杀人不过是一念之间!方才的自己,定然是在鬼门关上,实实在在地走了一遭!
只这一眼,秋揽再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君无羯此刻正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氛围里,一袭祥紫,玄纹云袖,缓缓动作,正在品着桌上的一杯茶。
轻轻入口,末了,这才抬头,对着秋揽挑眉一笑。
毫无做作,毫无转弯,直来而往,这一笑锋芒毕露,霸道狂妄,炙热如火。
君无羯轻轻放下茶杯,宽大云袖一扬,挑眉道:“这位‘神秘’的公子,坐。”
神秘两字似乎还被加重了语气,秋揽暗自撇了撇嘴,这人看来不仅霸道,还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主。但是秋揽也不做作,既然都入了狼窝,没必要就这么逃了,她的面容沉静,丝毫瞧不出她方才内心有过一瞬的紧张,风轻云淡的就坐了过去,入坐。
身后的凉山一入房内便未踏进,就这么端端正正站在门口。
瞧着秋揽的动作,君无羯似乎觉得异常有趣,一手懒懒拂开了桌上的茶杯,一手撑着下颚,身子还超前一倾,自觉拉近了同秋揽的距离,正对面瞧着,深沉的眸子眨也不眨,带着火就这么喷出了星光:“公子,这临安城内,谁人不知道本王对素素情有独钟,不过你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素素出手。”
好直白……这人竟然一点儿弯弯肠子也不用,就这么挑明了,秋揽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像这类人,她最喜欢,却也……最讨厌。
“羯王,在下不过是怜惜罢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情有很多种……男人对女人,并不只是爱情。羯王你对素素独钟,可是在下,不过怜惜,今日过后,我们又是毫不相干的过客。”秋揽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君无羯,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