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薄唇角勾起,微凉的薄唇擦过她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道:“现在本王想吃饭!”
语毕,人已回到餐桌旁,只留下抚着嘴唇发呆立的何清君。
“过来坐。”
何清君如木偶般转动脖子,看向黄公公,却见黄公公一脸纠结,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布幔上的花纹。
何清君用极缓的速度迈着脚挪向餐桌,令狐薄则端坐椅上,凤目紧紧盯着她,仿佛看她跨过深壑走向自己,他右手轻挥一下,黄公公立时退下。
何清君抚额,黄公公不是在聚精会神看布幔吗?为什么摄政王一个小小动作他都看得见?
“坐下。”
何清君轻叹一声,依言坐下。
“用膳。”
何清君拿起筷子:“属下实在惶恐,怕消化不良。”
令狐薄皱眉:“太医院诸多太医,不是摆设。”
“……”
“千岁大老爷,你可知,纪芙为何会挖了我的墙角?”何清君手里依然捏着筷子,既未夹菜,亦未放下。
令狐薄那双英气的眉毛蹙得越来越紧,她非要在两人独处时如此败兴吗?
“其实也不全然是纪芙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是我给她提供了机会。”
令狐薄干脆放下筷子,注视她。
“千岁大老爷也知道,乐山入不敷出,所以注定我不能像普通女子那般专心伺候丈夫婆家,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有蜂雀阁要打理。”
令狐薄眉头微微展开,又在给他设拦路虎?盯着她,不淡不咸地问:“那又如何?”
何清君捏筷的手指抖了抖,那又如何?又是这句话,为何在别人眼中,她的诸多拖后腿的麻烦事,到了他口中,最后就只变成了这四个字,这是什么反应?
“所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可能就要离家去忙上几天,白氏老夫人原就对我出身江湖不满,于是对我更加不满,那一年,突然得到我胞弟的消息,我离家两个月,回来时,纪芙便已怀了我夫君的孩子……这中间若无白老夫人撮合,怎会这般容易?”
令狐薄凝视她:“那你可曾后悔过?”
何清君轻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徐徐地喝了:“后悔什么?后悔去找胞弟?还是后悔建立蜂雀阁,这些都是我的责任,我为何要后悔?若说后悔,只是后悔自己年轻不懂事,明知誓言不可靠,非认定自己喜欢的男人必是不同的……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不撞撞南墙,怎么知道南墙非但撞不破,反而可以令自己头破血流呢?”
令狐薄嗤地一声,重新拿起筷子:“用膳!”
何清君皱眉抚额,不停地咬着唇角,咬完左边唇角咬右边。
令狐薄凤目眯起,灼热的视线落在她唇上,淡淡地道:“你的嘴唇不是给自己咬的。”
何清君尚未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黑,唇上温软——这下真不用她咬了,他代劳了!她恼怒瞪他,用力推着那具隔着餐桌伏过来的身体。
令狐薄低笑一声,坐回坐位上,一本正经地道:“味道不错。”
“……”何清君憋到内伤,趴到桌上。
半晌,一拍桌子跳起,怒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令狐薄看着她大发雌威的架势,似笑非笑地道:“女侠何意?”
何清君崩溃长叹:“与其几年甜蜜时光后劳燕分飞,不如现在相忘于江湖!”
令狐薄眸瞳缩起,脸色沉下:“何清君!”
何清君见他面色冷肃,眸里迸出扈气,雌威真的雌了,讪讪坐下,嘴里低声念叨:“忠言逆耳,利于行啊,我身上负累多,时常还会不着家,官家贵族,嫁过一次就知道当不了贤妻,既然当不了贤妻,何必再让自己难堪一次呢?”
令狐薄终于无奈轻叹:“你忘了?本王虽出身皇家,但也是绝尘公子。”
何清君杏目抬起,看他,他的意思——他也算是出身江湖,能宽容江湖女子的不拘小节,能理解她时常不在家的行为?
令狐薄点头:“就是那个意思。”边说边为她倒了一杯酒,道:“在本王面前可以喝点酒,若本王不在跟前,滴酒不许沾。”
何清君捏着小小酒杯的手僵住,她喝酒又碍着他什么事了?“千岁大老爷管得宽了点吧。”
令狐薄拿着酒杯伸臂与她手里的杯碰了一下,轻笑:“不是本王管得宽,酒之一物,小酌怡情,但是却易误事,极易让人算计了去。”
这个嘛……何清君想起钟琳提过,她查到纪芙进白家之前与白逸扬暗结珠胎那日,仿似便是两人同时大醉,然后酒后乱性……
想到此处,她仰头将酒饮了,笑道:“有道理。”
“说说你到四哥那里发现了什么?”
何清君闻言放下酒杯,将四王与五王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讲了一遍。
令狐薄英眉拢起,捏着酒杯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冷声道:“竟将主意转到吴山银矿上!是在逼本王动手吗?”
何清君起身,提酒壶为他手中酒杯斟满,笑道:“千岁大老爷不必动怒,尽管让他们分了精力折腾去,等他们无果返回时,千岁大老爷定也都准备万全了。”
“无果返回?”令狐薄那双黑潭闪着清光,盯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定是无果返回?对了,前日你曾说过,关于吴山,你会给本王一个天大惊喜……何清君,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何清君脸上挂着招牌笑容,摇头晃脑地道:“我自然是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可给属下招致杀身之祸,可也是属下保命的一道符。千岁大老爷,等您把吴山夺回,属下定会将这烫手的秘密送与你,不过……要花银子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