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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木鱼传说(4)

地震当天晚上和第二天连续下雨,第三天就晴了,太阳出来,火辣辣地晒得人头皮发烫,在废墟上奔忙,汗水一直不断。

十五日中午,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四川省委书记刘奇葆的陪同下,坐船沿白龙江溯流而上,经过三个多小时航行,在沙洲上岸,再坐车抵达木鱼镇。温总理径直赶到木鱼中学救援现场。烈日下,总理询问了救援情况,对大家说,你们在人民群众最困难的时候,为抢救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作出了贡献,我代表政府感谢你们。周万贵站在离总理四米远处,听总理讲话,心上一阵阵热流淌过。

站在近处坡坎上的一个村民大声说,总理啊太惨啦!温总理举起一只手,表情沉痛地说,我知道了。许多孩子遇难,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样沉重,青川还有许多受伤群众需要救治,还有许多受灾群众生活面临困难,党和政府惦记着你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大家,很快就会送来更多的食品、水、药品和帐篷。希望大家团结起来,继续努力奋斗,把家园建设好。

温总理、刘书记离开后,大家继续挖掘。到十六日凌晨一点过,木鱼中学救援工作基本结束。

跨四个昼夜,连续在废墟上奋战八十三个小时,周万贵头两天根本没时间吃东西喝水,只啃了一根生黄瓜,后来也只是嚼点干方便面,喝几口矿泉水。连续烈日暴晒,脸上、嘴上、手臂上脱了一层皮。几天几夜没合眼,中学救援一结束,周万贵已经站不起来,眼睛也睁不开了。

下山后,周万贵又和救援官兵、民兵一起,在集镇上清理废墟,掏挖遇难者遗体。同时安排联防队员在镇上巡逻,组织人员装卸、分发物资,每天忙到深夜。实在顶不住了,就在临时帐篷里躺一会儿,迷糊一两个小时,爬起来接着干。

几天后,有人报告说,新潭村董家沟山体滑坡,埋压了三个村民,并把小河截断,形成了一个小型堰塞湖。如不及时将河沟疏通,把遇难者遗体挖出来,会对下游住户造成威胁,影响集镇饮水和防疫。

周万贵带着机械和防疫人员赶到现场。河两边山峰陡峭狭窄,余震一来,山上飞石滚落。周万贵领着大家顶着烈日奋力挖掘,不断在路上来回奔跑跳跃,躲避飞石。经过四天紧张挖掘,终于掏出遇难者遗体,并将河道疏通。

……

七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冷雨淅沥,地震后再次兼任木鱼镇专武部长的周万贵,站在木鱼中学垮塌的楼房前,给我们讲述当时惊心动魄的救援情景。吉普车灯照耀下,已经清理过的废墟依然触目惊心。寒风吹过,仿佛听见被埋者惨烈的呼救声和周万贵等人急促嘶哑的呐喊声。暗夜深沉,我们在废墟前久久伫立,为逝去的生命致哀。

第二天上午,在青川县人武部办公的板房里,采访结束时,我们问周万贵:你大姐的两个孙子情况如何?

他说:十三号凌晨,两个孩子都被刨出来了,女孩已经遇难,男孩腿被砸断,成了终身残疾,坐轮椅上学。

我问:你大姐和外甥,他们怪罪你吗?

他说:大姐一家至今不理我,他们觉得我不讲亲情,六亲不认。

沉默片刻,我们又问:你心里……怎么认为?

他说:每次看见孩子坐在轮椅上,心都一揪一揪得痛,觉得内疚,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大姐一家。

你,后悔吗?

他眼中泪花闪烁,摇摇头说:我不后悔。

你是传说中的木鱼镇的救人英雄……

他打断我们的话说:我算不上啥英雄,我只希望对得起木鱼镇的老百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是啊,热血汉子的良心,比天大,比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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