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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木鱼传说(2)

地震发生的时候,周万贵在木鱼宾馆二楼上开会。

宾馆二楼是木鱼社区办公用房,三、四楼租出去办宾馆。那天,周万贵组织召开木鱼社区管理工作会,社区两委成员、居民小组长、联防队员、清洁工、门卫、水陆交通协管员等等,近三十个人,差不多把会议室坐满了。

两点钟会议开始,周万贵刚讲了几句会议内容,就听见一阵低沉宏大的轰鸣声,同时房屋剧烈摇晃起来,到处噼啪作响。一九七六年松潘地震波及青川,也是这样摇晃,以后又发生过好多次余震,很多人都经历过。都以为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过去,大家坐着没动,有人还扭头去看四周墙壁和天花板。周万贵感觉这次地震来势凶猛,不比寻常,马上站起身,喊道:地震了,大家快往楼下跑!

楼房摇晃得非常厉害,周万贵冲出会议室,顺着走廊边跑边喊:地震了快跑,二十多人跌跌撞撞往楼下跑,最后一个人刚冲下楼,楼梯呼啦一下垮塌了,大楼随之倾斜。

一群人冲到楼外,只见周围的镇政府办公楼、住宿楼及所有建筑,都在抖动、扭曲、摇晃着,眼看着就轰然垮塌了,腾起的灰土烟尘遮天蔽日,呛得人直咳嗽喘不过气来,几米开外看不清东西。人站立不稳,只能蹲在地上,两手扶地。

正蹲在那里,周万贵隐约看到——也许是感觉到,身边的围墙正向自己倒过来,于是大喊:围墙要倒了,快跑!一伙人忽地蹿起来,向坝子中间跑,就在冲出去的一刹那,围墙倒下来,把周万贵的右臂重重地刮了一下,有两个人的脚被砸伤了,一拐一拐地往前跑。周万贵跑到坝子中间再看,鲜血浸透了右臂衣袖。

人们惊恐万分,感觉似世界末日来临,都张大着嘴喘息。周万贵想到书记和镇长都在县上开会,自己担着木鱼群众的生死责任,便对社区书记、主任说,我们分成两路,一路组织地处镇政府以下的人往河对面玻璃厂转移,一路组织镇政府以上的人往木鱼坝转移。社区主任立即带着一些人往玻璃厂跑,周万贵和社区书记领着人往木鱼坝方向跑去。

到处是残垣断壁、灰尘弥漫,大街上电杆折断、树木劈裂,有人在哭泣、呼喊,一些人在奔跑。整个木鱼镇一片混乱景象。

一群人跑到信用社门口,看见两个女职员吓得一边哭泣,一边朝外跑。周万贵赶上去大喊一声不能跑。待两人停下,又说:我留一名巡逻队员,协助你们守好现金和账本,千万不能出问题。你们站在街中间,注意安全。又扭头对跟在身后的联防队员韩保明说,你留在这里,守好了,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周万贵边跑边喊大家往木鱼坝转移,同时掏出手机,想给县领导报信,但没有信号,打不通。这时看见一个小伙子骑着一辆摩托车,便对他说,你赶紧骑摩托车到县上去报信。

再往前走,周万贵还不放心。在三岔路口集贸市场外,又看见木鱼酒厂老板夫妇俩,开着一辆双排座客货两用车过来,周万贵拦下车,对酒厂老板夫妇说,你们马上赶到县城去,找领导报告木鱼镇的灾情。夫妇俩连连答应,开着车走了。几天后,两口子回到木鱼镇,找到周万贵说,当天下午他们赶到青川,看到全城一片混乱,在县政府门口等了好久,才看到一个机关干部出来,上去报告了情况。周万贵觉得两口子很负责任。这是后话。

周万贵想到了学校。中学、小学有一千多学生,校舍都是些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建的旧房子,一旦出问题,那可不得了!

他马上带着社区书记和联防队员,朝木鱼小学跑去。赶到一看,学校一片混乱。门口两边两排平房垮塌,埋了部分师生,其余人惊惶失措地哭喊奔跑,周万贵赶紧喊校长、老师组织学生,往学校中间坝子里集中。又让巡逻队员和老师刨救废墟中的人,把伤员运送到旁边的镇卫生院去急救。

从小学出来,周万贵马上安排身后三个镇机关干部,到川珍实业有限公司去查看灾情。川珍公司是全国农业产业化先进企业,木鱼镇的利税大户。必须弄清他们的受灾情况。

想到这么多伤员需要救治,周万贵就转到旁边镇卫生院。卫生院只有一栋楼,部分垮塌,院长不幸遇难,其他医护人员伤亡不大。周万贵带领巡逻队员和几名医生,进入危房往外抢搬药品。

正忙碌间,有人跑来报告:中学住宿楼垮了。

周万贵浑身一紧,喊了声到中学去,拔腿就跑。镇干部、联防队员、医生,一大群人都跟在后面跑。

跑到中学大门口,看见副校长马绍军正在招呼慌乱的学生,马绍军说,周主席咋办啊?周万贵一阵揪心疼痛,带着人就冲进大门。

木鱼中学坐落在镇东边的坡台上,占地四五十亩,有七八栋楼房,很少的小平房。学校有八百多名学生,附近骑马、沙洲等五六个乡镇的孩子,都在这里读初中。山区农民的孩子,家住得远的住校,近处的就走读。学校中午午休,二点四十分起床,五十分上课。

房子垮塌,与老旧有关。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与苏联关系恶化后,出于战备考虑,国家实施三线建设计划,将东北及沿海的一些大型工厂,搬迁到西南地区,大多建在崇山峻岭之中。木鱼镇建了一个国有星光电子管厂,是中央部属企业,职工家属有几千人。八十年代后期,随着改革开放和国内外形势变化,三线建设时期修建的国有大型企业,由于地处偏僻,交通、通信不便,市场需求变化,大多步履维艰,于是纷纷搬迁到大中城市,实行产业转型。星光电子管厂也搬到成都市郊的新都区去了,留下的房屋地块改做他用。现在的木鱼中学即是原星光厂子弟学校,木鱼小学是原星光厂车队改建的。这些房子大多老旧破损,一直在凑合着用。这些年,各级政府对学校有些投入,但资金有限,学校出于发展考虑,把钱用来盖新楼,或是把旧房整修一下。中学靠东面的一栋教学楼和坡上的三栋教学楼,是近几年陆续新建的。周万贵等人冲进大门,只见学校校舍每一栋都严重开裂或倾斜,但没有垮塌,南面两栋并排的宿舍楼全部垮塌,学生宿舍楼西侧沟对面的教师宿舍也是旧房子,同样垮塌了。废墟上一片惨叫呼救声,空旷处学生在哭喊奔跑,校园一片混乱。

这时,一个学生家长哭着跑过来,说周主席你快救救我们的娃儿啊!周万贵高声喊:大家不要慌,赶快救人!喊完率先冲进废墟,其他人也跟着进去。

第一个救出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学生,腿被压住了。周万贵过去刨开砖头,搬开预制板,把孩子拉出来,扶出废墟。这时,家住镇上的一些学生家长陆续赶来,几十个人都进到废墟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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