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是这样说的,他说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还有感伤,反正是他的眼睛湿润,老泪纵横,而且是一种我不能理解的忧伤。
如果你想要真正的和平,你必须随之准备好战争!
是啊,战争与和平——
有多少人为了它颠沛流离?
有所少人为它骨肉分离,妻离子散?
又有多少人为它一世孤独,甘尽人世间的孤独还有寂寞?
每每想来,我都会泪如雨下。
看着我的伤情,馆陶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去拜见镇子里的巫师和会。
我跟雪宜见过这个叫和会的智者,他就像是立起来的骷髅一样,骨瘦如柴,而且总是眯缝着眼,有好几次我都怀疑他是否真的能看见东西。
小镇巫师跟王城大国师迟暮是不能相比的,可我还是决定去见他了,因为我身上的伤还是没有完全愈合,每到春分总是会隐隐作痛。或许我可以到他那儿去治伤,至少这可以算作是我去镇子里的一个理由!
他的家在一个树洞里面,阴暗湿潮,可他在那儿一住就是好多年,而且好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吃的东西都是由村民送进去的。
我走过去,敲了敲门。
老半天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咳咳咳咳!”
然后就是一阵子的咳嗽,我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因为听他的声音,若有若无,象是蚊子的低声哼唱一样微弱,但是更像是垂死的声音。
我走了进去,他的面前生着一堆火。
火光跳跃着,跃跃上窜,映出他那峭愣愣的脸。
墙上挂着的是他占卜用的奢草,奢草这是迟暮第一个发明用于占卜的工具。
记得那年的冬天十四皇子木郎感染风寒,三个月高烧不退,举国上下束手无策,甚至已经有人暗地里为木郎准备丧葬用的纸钱了。
那一年我五岁,木郎也是五岁,他比我早出生四个月,所以他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弟弟。
哥哥有病,做弟弟的自然是应该去探望的。
当时我没有什么好带给他的,寻遍我所有的东西最终发现了我的脚链。
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脚链,可是那是我的母后留给我唯一的遗物,玉容告诉我说我的母后希望我带上脚链,能牵住今生,系住来世,让我骄傲的活下去,而且它会带给人以好运。
好不好运,我不知道,也不懂什么是好运。
我要是没有什么坏的运气就已经不错了,可是就这么一点儿要求总是那么的不现实。
所以从小到大我不期望好运,只是希望坏运气少一点我就很开心了。
怀揣着脚链,我偷偷的趴在木郎的窗前看着他。
他在宫殿里,火炉中的火光温暖照得他的小脸通红。
他平躺在雍容的千年雪狐的皮毛中闭着眼睛,一脸的安详。
桌上插着漂亮的花朵,好看的点心,还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水果。
这些都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珍奇异宝,我还看到我们的父王坐在他的床边,满面愁容,他在为木郎担心,也就是在时候我觉得我的父王其实也是关心他的孩子的,至少对于木郎他是真的很担忧。
大雪飘飘落在了我的身上,洁白,轻柔,晶莹透亮。
我搓了搓冻得发青的小手,放在唇边哈了哈,口中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了淡淡地白雾,现在想起来它像极了一孩子小小的心愿,快些好起来吧,木郎,我的哥哥,离还要跟你去花园骑马,骑高高的大马,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后来内侍对我父王说,迟暮说木郎最多活不过今年的冬天。
我看到他听完之后魁梧的身躯有不经意的晃动,屏退内侍,我的父王伸手给木郎掖了掖被子,然后在他的眉尖轻轻的吻了一口,轻轻的挪动步子,转身出了宫殿,亲手阂上了门,转身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面。
我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碎琼乱玉之中去的。
一个人形单影只,在萧瑟的风中越来越远,最后转过宫殿的角落,消失不见。
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显得是那么的落寞,我不敢相信这却成了我对父王永远的记忆。
苍茫,萧瑟,然后一个人形单影只。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眼睛惺忪中闪出些许湿润,然后顺理成章我的泪水就流了出来。泪水划过我的脸颊,痒痒的感觉构成了我真实而又难忘的记忆。
我偷偷的推开门,猫了进去,爬到了木郎的床边,推了推,他没有醒。
而就在我想要喊他的时候,我的头发上一片雪花震落,轻轻的飘到了他的脸上。
或许雪花真的是上天对所有人的感念,或许他真的是在发烧,反正是雪花在他的脸上迅速消融,最后化成了晶莹的水珠,他唇间抽了抽,睁开了眼睛。
“离。。。弟弟,。。。你。。。。。”
他看着我满头的雪花,声音有点儿凄迷,想要爬着起来,我连忙按住他。
“哥哥,你不要起来,我只是来看看你,他们都不知道的”。
他点了点头,笑了。
干涩的唇张了张,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冲我指了指他身边的床,示意我可以坐上去,坐到他的身边,让我跟他说话。
我看了看自己已经潮湿了的上身,还有脏兮兮的衣服,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希望你很快点好起来”。
我就半跪在他的床前,跟他说话,陪他笑,给他唱歌,还给他说了很多故事,而且我自认为那都是玉容说给我最有意思的故事了。
最后我把脚链带到了木郎的脚上,说,哥哥,它是我的母后留给我的,说会给你带来好运。
我说完以后,他哭了。
我们当时都只有五岁,我们也不懂为什么要哭,反正泪水就是流了出来。
现在想起来,可能都是情到伤心处才留出了眼泪。
后来不知怎么的木郎的病突然就好了。
据说好像是迟暮就是用这种奢草替他治好了病,或许是吧!
反正因为上一次我因为偷偷的看木郎受到了父王的责备,他责令我半月不能出宫门一步,而且派内侍传话玉容让她看好我,不然就杀了她。
我看到玉容躬下身子好半天才直起腰,怔了怔,看着我,以一种我没有见过的眼神。
我说,玉容,你放心,父王要杀就让她杀我好了。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年轻,而且我在木郎的宫殿看到了我的父王对他的孩子是关爱的,他怎么会忍心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可是谁知道我当时幼稚得不了解自己就像是我不了解父王是一样的。
他爱木郎,可不一定我能得到跟木郎一样的爱。
回忆至今,我的心是酸酸的,但是怎么说呢?
从此以后十年我没有踏进木郎的宫殿一步,就是经过他的宫殿,我都会绕开走,因为从那时候起我若有若无德已经感到了有些人不想让我在王城立足,甚至有些人残忍的想要我的命。
直到十五年以后,木郎大婚。
父王下令要他娶再祭的外甥女青鸾,青鸾曾经到王宫的时候我见过一次。
她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更重要的是他是再祭的外甥女,再祭时王城的重臣,日后对木郎一定是有好处的,所以我的父王下了政命让他们两个喜结连理。
皇子大婚,普天同庆。
当时从王宫到再祭的城池绵绵五里全部都裹了红红的纱帐,拴着了木郎这一段婚姻,更巩固了王宫跟大臣的关系。
木郎他的宫殿装扮得很漂亮,当时红的就像是每个人的内心一样,动人心魄。
大婚那天,所有人都来祝贺,父王母后也来了。
欢宴的时候,我跟着另外十三个皇子,公主,皇妃还有大臣的公子,大臣的女儿都上前去一个一个都去向新人祝酒。
当轮到我的时候,我走到木郎身边给他倒上了酒,双手举过眉头,说,皇兄,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快乐,永远自由的生活下去。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离,我也祝福你将来会有一个能让你自己决定的命运。
我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我又能说什么呢?
转头看见我的父王已经微醉,未央依旧笑得是妩媚而又动人。
之后有人提议,让排行天下第一的巫师迟暮占卜这场婚姻对我们王城带来的吉凶。
他具体怎么做得我记不清了,我只是记得当时他把奢草举过头顶然后在手里搓动,最后展开数着上面的道数,说是上达天庭,找出一个打开谜团的人。
其实在做他之前我们都觉得这个人要么是我的父王要么就是木郎了,因为他们才是这场婚姻中决定王城命运的的关键性人物。
当他展开后,所有人都惊讶了。
我其实没有看见,只是据说是当时奢草上是很清晰的十五道折痕,而迟暮对他的解释就是我,王城的十五皇子——离人。
众人当时有的不解,有的迷茫,更多的是遵从,因为这是天意。
天意就是天的旨意,即便是我的父王他也得听从天意。
我走过去,迟暮让我把手伸出来,我伸出手,他在我的手里看了又看,我不知道他再看什么,最后他又让我把另一只手伸出来,他依旧是了又看,最终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当时有很多人都看得出他笑得不平常,而且都去问,可是迟暮是什么都没说,因为这就像是天意一样,巫师有替每个人占卜的义务,但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