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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在乌普萨拉

大学生

在乌普萨拉有个很英俊的大学生,住在阁()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他勤俭节约,一心扑在学习上,成绩异常出色。但是他却并不是一个书呆子,他经常和朋友聚会娱乐。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了,可能是太顺利,他内心很高傲,为此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一天早晨,他刚刚醒来,就躺在那里沾沾自喜起来。“所有的人都喜欢我,”他自言自语道,“学习又出色。今天考试后,我就可以顺利毕业了,还会马上获得一个薪水丰厚的职位。哈哈,我的前途真是一片光明啊。”

他穿好衣服,吃了早饭,准备把书最后再浏览一遍。刚看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一个大学生带着厚厚的一卷稿纸走了进来。他是个木讷()腼腆()、胆小懦弱的学生,穿着也很寒碜(),完全是个书呆子,从来不敢去参加结业考试,大家都觉得他有可能成为终其一生也一事无成的那种老留级生。

老留级生准备出一本书,便把手稿带来让这个大学生帮忙看看,提点建议。这个大学生虽然很骄傲,还是很得意地答应尽快把手稿看完。那个书呆子把手稿放到他的书桌上。“请您费心妥善保管,”他央求说,“我呕心沥血花了五年才写出来。如果丢了,我可再也写不出来啦。”

“你放心好啦,放在我这里是丢不了的。”大学生满口答应,然后那位客人就告辞了。

大学生看了看题目,是自己也感兴趣的乌普萨拉的历史,便一口气把那部手稿通读了一遍。他看完之后不禁拍案称奇。“真是不错,”他说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把稿纸收集起来,叠()放整齐搁在桌上,猛然发现快到考试时间了。他马上到阁楼上取衣服,但是愈手忙脚乱,锁和钥匙就愈拧不动,耽误了好大一会儿。

等他回到房间,便大叫起来。原来出去没有把门关上,一阵大风吹来,手稿就在他眼前一页一页地飞出窗外。他急得冲过去想要尽力抓住这些稿纸,但是握在手里的仅十张而已,大部分都落到院子里或飞到屋顶上去了。

他又探出窗外去看,正好看到有只乌鸦站在屋顶,便气急败坏地骂道:“正是常言说得好,乌鸦带来了晦气。”

考试时间就要到了,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匆忙披上衣服出门去了。一路上,他心里捉摸的全是丢失那手稿的事情。“唉,这真是一件窝火的事情,”他想道,“把我弄得这样慌张,真是倒霉。”

教授开始对他进行口试,但是他的思路却无法从那部手稿里摆脱出来。对于教授的问题也是答非所问,教授非常恼火,只好给他个不及格。

他出来走到街上,心里焦躁不堪。“这一下全完了。”他怏怏不快地想道,“这都是那个书呆子的罪过。为什么偏偏今天送来了这么一叠手稿,真是好心没好报。”

就在这时,他一眼看见那个老留级生迎面走来。他本打算装作没看见,但是这反应让老留级生更加担心他的手稿了。他一把拉住大学生,问手稿看完了没有。“唔,我去结业考试了。”大学生支吾着想要躲开。老留级生以为是自己的手稿写得不行,就对大学生说:“如果那本书实在不行,那么我就不想再见到它了。请尽快看完,告诉我你有何评论。不过写得实在不行,你就干脆把它烧了吧。”说完就匆忙走开了。大学生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好回家去了。

他回到家又跑出去在马路上、广场上和树丛里到处找那些失落的手稿,还闯进了人家的庭院,甚至跑到了郊外,可是一页都没找到。

吃晚饭的时候大学生在餐馆里又碰到了那个老留级生。他又过来询问大学生对那本书的看法。“唔,我今天晚上登门拜访,再谈谈这本书。”大学生慌慌张张地搪塞()说道。老留级生一听脸变得刷白:“记住,要是写得不行,你就干脆把手稿烧掉好了。”他说完转身就走。这个可怜的人儿现在完全肯定了,大学生对他写的那部书很不满意。

大学生又重新跑到市区里去找,一直到天黑,也一无所获。他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几个同学,听说老留级生病倒了,因为心脏受到刺激,伤心过度。大学生便去看望他,告诉他那本书写得非常出色。但是那个可怜的人根本不相信,认为只是安慰他的话。大学生斩钉截铁一再解释,他有些相信了,但还是说要看到手稿才相信。大学生只好如实相告,说被风吹走了。这下老留级生更肯定了他是来安慰自己的。几经解释,老留级生显得愈来愈虚弱,大学生便只好起身告辞。

大学生回到家里,身心疲惫,本以为是睡不着的,结果连床头灯都没关就睡着了。

迎春节

此时,大拇指儿站在靠近大学生所住阁楼的一幢房子的屋顶上。他来到这里,完全是由于渡鸦巴塔基蛊()惑他出来冒险的缘故。

当时他正躺在草丛里,渡鸦巴塔基就过来和他攀谈,巴塔基虽然神情肃穆,显得一本正经,但眼里还是闪动着诡谲狡黠的光芒。他说他知道小人儿怎样才能变回人的秘密,并说只有跟他出去一趟才告诉他,大拇指儿终于还是爬上了他的背被他带到了乌普萨拉。

大拇指儿站在屋顶上观赏着那个城市。那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华美的大厦林立。在一个低矮的山坡上有一座宫殿,宫殿里的两座大尖塔直耸云霄。原来这里曾经是一座王城,早先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大主教。

他们随后参观了这些大楼房。巴塔基带他参观了图书馆,大学主楼,旧校舍,他们还飞过阁楼上大学生们住的房间,最后落在一个屋顶上。渡鸦开始说话了,他说自己很羡慕()这种有知识的生活,并且很希望能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渡鸦让男孩子懂得了,在乌普萨拉大学读书做学问的人是何等的幸福。

凑巧,乌普萨拉大学城一年一度的迎春天大会正好在那天傍晚举行。

大学生们络绎不绝地来到植物园参加集会,队伍最前面有一面白色绣金边的锦旗,大学生们唱着赞美春天的歌曲行进。到了讲台前,就看到大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发表演讲。最后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他说,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就是在乌普萨拉度过的。他讲到了在同学交往中才能享受到的欢乐,觉得生活在无忧无愁、品格高尚的同学中间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男孩子看着在讲台周围的大学生,渐渐明白过来,能够跻()身到这个圈子里是最体面不过的事情。

迎春集会结束了,男孩子仿佛刚刚从梦中惊醒过来,接着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渡鸦这时候开始说话了:“大拇指儿,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怎样才能重新变成人了。你要一直等到碰着一个人,他对你说他愿意穿上你的衣服,跟随大雁们去游荡。你就抓紧机会对他说一句咒语。你要重新变成人,凭这句咒语就足够了。”巴塔基还悄悄地告诉了他这句咒语。渡鸦随后把男孩子带到城里,放在一个阁楼外面的屋顶上。

考验

大学生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刚想把灯关掉,就看见大拇指儿趴在黄油盒子上正往面包上抹黄油。

白天经历了那么多倒霉事,心情也就平静了许多,大学生眯起眼睛偷偷地注视着小人儿。小人儿坐在一块纸上,大嚼()着他吃晚饭时留下的剩羹()残饭,一直等到他吃饱打嗝的时候,大学生才开口同他攀谈起来。

“喂,”大学生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孩子大吃一惊,拔腿就朝窗口跑。但他一看那个大学生并没有起身追赶他,就又站住了。

“我是西威曼豪格教区的尼尔斯·豪格尔森,”男孩子如实告诉说,“早先我也是同你一样的人,后来被妖法变成了一个小精灵,从此以后我就跟着一群大雁到处游荡。”

“哎哟,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大学生惊叹说,并且开始问起男孩子的日常近况,直到他对男孩子离家出走以后的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你倒过得还不错,”大学生羡慕说,“谁要能够穿上你的衣服到处去遨游,那岂不可以摆脱人生的一切烦恼!”

当大学生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渡鸦巴塔基赶紧用嘴啄窗玻璃提醒大拇指儿注意,千万不要错失天赐()的良机。“哦,你是不肯同我更换衣服的,”大拇指儿说道,“当上了大学生的人是最受人尊敬的,怎么肯再变成别的人!”

“唉,今天早晨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来着,”大学生长吁一声说道,“但是你知道今天我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啊!我真正算是完蛋啦。”

男孩子又听见巴塔基在啄窗玻璃。

大学生原原本本把所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别的事情倒无所谓,过去也就算了,”大学生最后说道,“我最伤心和不堪忍受的是,我给一个同学带来了不幸。倘若我穿上你的衣服,跟着大雁一起去漫游,那肯定对我会更好一些。”

巴塔基拼命啄着窗玻璃,但是男孩子却一声不吭地看着大学生出了神。

“请你稍等一下!”男孩子来到窗户外的那个房顶上,看到朝阳正在冉冉升起,橘红色的朝霞映亮了整个乌普萨拉城。男孩又一次情不自禁地赞美说,这真是个充满欢乐的城市。

渡鸦埋怨他白白地错过了机会,但是他却在盘算怎么帮大学生把手稿找回来。

巴塔基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张开翅膀,飞出去帮他找手稿去了。巴塔基整整飞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所有的手稿都找回来。

他们朝屋里望去,看见那个大学生正在一页一页地将那份手稿展平叠齐。“唉,你真是我碰到过的最大的傻瓜!”巴塔基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男孩子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个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大学生,回过头来对巴塔基说道:“巴塔基,谢谢你的好心,你是想考验一下我。”男孩子又说道:“你大概在想,要是我真的变成了人,肯定会撇()下雄鹅莫顿,让他孤零零地去应付这段艰难旅程中的一切风险,可是当那个大学生讲起他的不幸时,我意识到背弃一个朋友是何等的不义和无耻,所以我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渡鸦巴塔基用一只爪子搔()着后脑勺,非常尴尬。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驮起男孩子就朝大雁们栖息的地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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