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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蜀国夫人教夫 (3)

田臾以三千金购得一位歌妓,小字樊莹。此妓仪貌一般,特好修饰,多媚辞荡态,善靡靡之音。田臾十分宠爱,蜀国夫人却大为不满。属官薛嵩想讨好田臾升官发财,特为田臾送来名马两匹,田臾不屑一顾。他又精心选来春燕与秋鸿两位美女,田臾一高兴,就升他为都尉。薛嵩送来的两个美女美艳绝伦,田臾对她们十分喜爱。由于她们精通诗词歌赋,蜀国夫人也宠爱她们,赏了她们不少金银珠宝,希望她们能给田臾以好的熏陶,不要学那些出卖色相的歌妓。

不到一年,两个美女突然生病而绝,两匹名马也在拉盐中坠崖而死。因此,府中传言说:"老爷身为中书令兼府尹,用人不仅要为国家着想,也要为家庭着想。这件事证明,为官一定要亲君子远小人,不要重用阿谀逢迎之徒。"

米夫人听后,对田臾说:"忠言逆耳,你要三思。"

田臾说:"他们是我的一面镜子,能经常照出我的缺点。我接受他们的批评。"

建中三年(784)李希烈反叛朝廷,叛将田悦曾被田臾赏识,又是田臾的同宗。田臾的门客张兴去见田臾说:"老爷族中出现叛将,你能无动于衷吗?"

田臾说:"这事与我无关,我不曾去想它。"

张兴说:"田公乃是世袭官吏,得朝廷俸禄,如果你没有大功于朝廷,族人田悦又反叛朝廷,即使你与他们毫无瓜葛,也会被朝廷怀疑。而且你朝中知己元载已声威日下,出了什么事,他再难保你,你若现在不乘机讨好皇上,你还能称雄巴蜀,永享荣华富贵吗!"

田臾听后十分紧张,慌忙跑去找蜀国夫人拿主意。

蜀国夫人见田臾慌慌张张跑来,还未等他开口就问:"你又遇到什么麻烦了,是吗?"

"夫人哩,这回的麻烦可大了!田悦叛变,弄不好会连累我们啊,你说该怎么办?"田臾心急火燎地说。

"我也正为此事而忧虑呢!"夫人想了想又问:"是哪位门客给你提出的这个问题?"

"是张兴!"田臾回答。

"他给你提出这一问题,想必他定有主意,你多给他一些银两,就请他去摆平这件事吧。"

夫人说完,田臾转身慌忙去找张兴。走了没多远,夫人又在后面叫:"你转来,我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田臾问。

"我想,这件事仅派张兴一人去做,我不放心。最好把平先生请上,让他们一起商量去办。"

"好吧!"田臾回答。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叫平先生和张兴一起去?"蜀国夫人问。

"叫他去就叫他去呗,还要讲什么礼数不成?"田臾说。

"你听说过'两虎相争'吗?两个强人在一起,没有主次,就会谁也不服谁,造成两败俱伤,哪能办好事呢?"蜀国夫人说。

"那该怎么办呢?"田臾问。

"这样吧!你先去见平先生,向他说明张兴的意见,看他有无更好的办法。如果他没有,就请他委屈一下,做张兴的副手,辅助张兴去办好这件事,先看他是否愿意。注意!你一定要以礼相待,尊重平先生的意见,不可勉强。"蜀国夫人再三强调说。

田臾按夫人的意思去找平倩泉,平倩泉见田臾那么尊重他,十分高兴。他愿做张兴的副手,共同去办好此事。

田臾回去报告了蜀国夫人,夫人十分高兴。然后又教田臾如何去见张兴。

田臾以接待贵宾的方式把张兴请到客厅。仆人上茶上酒后,他才开口说:"张先生乃是一位才高八斗的奇人,我田臾过去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张先生见谅。先生愿为本府出力,本府十分感谢。办事不能赤手空拳,我现在给先生黄金八十箱,珠宝两袋,任随先生使用。并派平倩泉先生做你的副手。平先生的才能与为人你是知道的,他一定会很好地辅助你。"

张兴一听从心底里佩服田臾对他的尊重与信任。

张兴被委以重任,对门客们影响很大。一些门客说:"田公处小事碌碌也!遇到大事是将军风度,不惊不惧。"有的门客却说:"田公慷慨大度是将军风度,这次处理大事好像不是他的风度。"

田臾听到后说:"我处理大事都是请夫人给我拿主意,这次也不例外。谁说得对,我就听谁的,这有什么不好呢!"

门客们听后十分钦佩地说:"主人尊重人才,夫人知人善任,我们能不全心全意为他们效命吗!"

张兴与平倩泉带上黄金、珠宝出门后,数月杳无音信。第二年朱沘侵占了长安,德宗皇帝逃出都城。此时张兴与平倩泉仍无音讯。不久西平王李晟扫除了叛党,收复长安。朝廷开始清除朝中奸党,朝廷内外不少官员都因此被牵连而丢官革职,甚至满门抄斩。田臾在门客们的帮助下,躲在巴蜀,闭关自守,阻止叛党势力入蜀,因而没有被株连。但他仍怕族人田悦的事牵连到自己,因此惶惶不安。

唐德宗贞元二年(786)冬,朝廷突然派人来成都。田臾胆战心惊出来接旨,准备坐牢。

太监高叫:"中书令田臾接旨!"

田臾双膝跪地,满头大汗回答:"微臣领旨。"

太监念旨道:"成都府尹田臾,远居巴蜀,心怀朝廷,在叛党扰乱朝纲,皇上危难的四年中,三次突破叛贼封锁,向朝廷献金数百万,以解朝廷燃眉之急,而且协助西平王平息叛乱,其功巨大,特封弘农郡王爵位,加太尉称号,赐铁卷,食封六万户,与西平王齐名。其妻米氏加封为弘农郡主。长子田尚及妻子瑞氏,袭公爵。次子尚安,封神策行营节度使。长女田瑜,册封为太子妃,明年进宫......"

田臾一听,喜出望外,连连扣头高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臾接旨后除了重赏传旨太监以外,又向朝廷献数百万金,粮数千担,以谢皇恩。

正在此时,门上人来报:"老爷,平先生和张先生归来。"

"立即中门迎接。"田臾高兴地说。

进入客厅坐下,张兴对田臾说:"多承中书令信任,我等不敢有负重任,故将老爷所给黄金、珠宝,用于资助朝廷讨平逆贼......"

"你们哪来那么多黄金、珠宝呢?"田臾不解地问。

张兴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出门后商议,我带部分黄金做资本,到湖北、湖南做生意赚钱。另找一个貌似老爷的人与平先生一起,带上其余黄金、珠宝、粮饷,北上朝廷敬贡。朱沘叛乱时,朝廷急需银两。我又将赚得的两百万两黄金,辗转送到皇上手中。平先生以老爷之名向皇上呈上平叛奏章,同时又找了一个有军事才华的人冒充老爷,去西平王处,协助西平王平息叛贼。平息叛乱以后,平先生杀了两个假田臾,以便将全部功劳记在老爷身上......"

田臾听完高兴万分,大摆筵席为张兴和平倩泉接风洗尘。他在宴会上向二位门客敬酒时说:"我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全得二位先生相助。我今天当着众人的面,结二位先生为兄弟,今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天地为证,绝不食言!"说完他将一杯酒洒在地上,以表盟誓。

张兴与平倩泉立刻上前施礼道:"多蒙将军错爱,待我等为贵宾;更蒙蜀国夫人重用贤能,不以富贵自恃,视我等为奇才,处处关照,真诚相待,用人不疑,委以万金重任。将军有急,我等敢不赴汤蹈火,为将军解忧排难,不辱使命!"

田臾感动万分,忙说:"二位贤弟请起!"并双手将平倩泉和张兴扶了起来。

酒席后田臾向夫人禀明此事。夫人说:"门客中有不少奇才,过去你以施舍的态度对待他们,只想到在经济上接济他们,没有发挥他们的才能。如果你不立即去向他们道歉,并给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他们可能会离你而去。"

田臾一听,恍然大悟。第二天他走到前院客房去会见那些门客。到院落一看,门客们果然走了。他正想去追,在门口正巧碰上平倩泉拿着行李。田臾立刻问道:"门客们到哪里去了?"

"他们已经走远了,我这也打算走!"平倩泉说。

"大家为何不愿留下与我共享荣华富贵,莫非是我照顾不周?"田臾问。

"将军此言差矣!我们是看中蜀国夫人识贤用能而来,不是来分享荣华富贵的。现在将军已经官高爵显,富甲天下,门客再无用武之地,由此主动离去。"平倩泉说。

田臾立刻施礼赔罪道:"请先生恕末将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夫人提醒,才如梦初醒赶来,可是已经晚了,大家都走了。幸好先生还在,你一定不能走。你回来以后夫人叫我派人去接你母亲来我家养老,只因这几日公务繁忙,尚未动身。你我已经结拜为弟兄,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我们一定会让她老人家过上幸福晚年。我这就派人前去将老母接来。"说完仍拉着平倩泉的手不放。

平倩泉不便再坚持离开,只好双手紧握田臾说:"多谢将军看得起小人,小人这就留下来听凭将军差遣。"

平母到田家后,田臾夫妇把老人家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侍奉。一年多后,平母病逝。田臾为平倩泉的母亲举办了前所未见的隆重葬礼。

平倩泉的夫人死后,田臾和田夫人多次劝平倩泉续娶。平倩泉为表对原配夫人的思念,不再续娶。几年以后,他就把自己的儿子委托给田夫人照管,独自入青城山修道。田臾几次入山拜望,他都以"脱离凡尘,不再过问人世间的事"为由,谢绝相见。后来不知所终。

田臾的大女做了太子妃后,接着大儿子又当了驸马。其余两个儿子,一个做了郡王驸马,另一个做了平西王的女婿。因此,田臾在五十大寿时锦衣蟒袍,贺寿队伍旗旄百里不绝。

贺寿宴会正热烈时,几十年前送田臾"自爱、自勉"四个字的道士,笑貌依旧走了进来。田臾一见立刻上前迎接。道士说:"贫道又来迟了,请将军恕罪!听说将军近日在想贫道,特来造访。"

田臾奇怪地想:"我昨天对儿孙说起你几十前送我的四个字,怎么你都知道?"

田臾以为那道士是神仙下凡,就向他求取长生不老之术。

道士叹口气说:"太迟了!"说完他又从布袋里掏出五十粒仙丹交给田臾说:"我念你富贵不忘朝廷与民众,做了一些好事,特送你这些仙丹。你每年吃一粒,吃完你已一百岁了。"

田臾和蜀国夫人死后,巴蜀流传出"要得富,贤内助;要得贵,用人对"的民谣。

(史料来自《新唐书》、《封山余墨》和《香艳丛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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