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情形，也和小青第一次见到谭思远的时候一模一样，昏暗的包厢，五光十色的镭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她几乎怀疑连包厢都是同一间。照样还是一屋子陌生人和半熟人，她穿过几个喝高了的拿着话筒嚎叫的男女，找到了谭思远。他正在和一个男人在角落的沙发热烈地说着什么。小青在他身旁坐下，瞅瞅周围，没有陈媛，整个房间扫一遍，确实没有。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应该是百分之八十的欣慰加上百分之二十的失望。
李彦拿着两个杯子，走过来打招呼，小青就知道这种场合准有他。
小青喝一口李彦递过来的东西。“嗯，苏打水。”她朝他笑了笑，一口气喝完。“我还真渴了。”
“我知道你不爱喝酒。”李彦说。
小青朝他举了举喝空了的杯子，表示感谢。
“刚才见你气势汹汹地跑进来，以为你要找谁打架呢。”李彦说。
“什么呀，我多淑女啊。”小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好意思了一下。还好光线暗，脸红不会被看出来。
李彦笑了笑，是洞察并且宽容的笑。
小青低声问他谭思远正跟谁说话呢。李彦告诉她那是××网的总裁，今天刚认识的，谭思远正谈宣传和赞助的事儿呢。
小青“噢”了一声，心不在焉起来，环顾四周，问他：“就这么些人吗，怎么都不认识，那谁呢，没来吗？”小青故意说得含糊不清。
“谁？”李彦说的时候又笑了。
“余乐啊，还有朱迪他们。”这话小青自己也觉得假。
“他喝高了，可能去厕所吐了吧。”李彦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他来了。”
“随便问问。”小青赶紧打住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彦冲她眨眨眼，“放心，一切正常。”
小青被他说中心事，急于掩饰，慌不迭地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就喝。
“嘿，那是我的，酒……”李彦说。
小青呛了一大口，洋酒辣得她喉咙发麻。
小青想，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一直到散场，都没有任何异常。谭思远从头到尾都在和那个网站总裁谈生意，别说和什么人搂搂抱抱了，就连歌都没唱一首，酒都没沾一滴。那个总裁喝绿茶，他也跟着喝绿茶，小青在旁边帮着倒了几回。
凌晨两点，小青和谭思远去停车场开车。
“你今天精神倒好，不在家睡觉，跑来干吗。”谭思远说。
“想你了嘛……”小青嗲嗲地说了一声，这个谎纯属即兴发挥。
谭思远笑了笑。那个笑，是高兴中夹着点不屑，也许是不屑中夹着点高兴。
回去的路上，车上放着许巍的歌。“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谭思远跟着轻轻哼着。小青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余乐和朱迪简直胡说八道。那根本就是个阴谋。他们窜通好了骗我呢。那电脑是故意开着让我看的吧，小青在昏昏沉沉的瞌睡中想着。耳畔听到谭思远的声音：“小宝贝别睡着啊，我们一会儿到家了啊。”小青心里觉得安稳，很快睡着了。
车子在车库停稳，小青才醒了。俩人都有困又累，拖着疲惫的身体进电梯，上楼。进了家门，谭思远才发现他手机忘记在车里了。
“不拿了吧，明天再说。”谭思远打着哈欠往浴室走去。
“还是拿回来吧，免得有贼看到，把车窗敲坏。”小青拿起他的车钥匙下楼。
拿到手机，锁好车，小青重新进电梯。这是小青第一次仔细看谭思远的手机。她从来没看过他手机，平时也没看他手机的习惯。但是这一刻，在这个凌晨，在这个电梯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小青一个人，和谭思远的手机，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跳出来，拼命摇晃着她，刚才还倦意朦胧的她一下子被摇醒了。
在电梯缓慢又迅速的上升过程中，小青摸索着翻看谭思远的手机短信。她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狂跳，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发现什么呢，还是希望什么都不发现。
小青进门的时候，谭思远刚好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噢，拿上来了？”他看了看她，说，“我刚洗完，你快洗吧，我先了啊，困死了。”他进了卧室。
小青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然后进了卫生间。
小青把洗澡水放到最大，却没有进去洗。她在浴缸旁边慢慢蹲下，在哗哗的水声中哭了。
在小青颤颤巍巍地打开谭思远的手机的时候，她还想，可别有陈媛的短信啊，就算有也别是什么过分的内容啊，就算有过分的内容也别很多条啊。可偏偏就是有陈媛的短信，偏偏就有过分的内容，偏偏就有很多条。不仅如此，还有和陈媛的频繁通话记录。时间有限，短信她没有看全，但今晚的最后一条短信是：明晚还是在501。是谭思远发给陈媛的。
真是一盆冰水当头把她浇个彻底。
小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浴室走出来的。卧室里，台灯亮着，谭思远已经睡着了。在橙色的微光中，他侧着脸的样子很好看，睫毛长长地覆盖着，似乎有种少年般的纯真和无辜。小青在他身旁躺下，关掉了灯，让这种错觉结束在黑暗中。小青知道，这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