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手中的戒指,慌乱地坐好,问他:“你好些了吗?”
他只是点了点头,也坐起身,抚摸起身边的色勒莫,它也兴奋得舔他的脸。
我起身离开,在沙砾中找寻枯枝等能烧火的东西,而我的思绪却让我想到了《史记》中的记载,冒顿!他是个可怕的男人,是个凶残的男人,杀了自己的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弟弟的母亲,还有很多他亲密的人,正如他日前所说,那是一场更血腥的杀戮。
天呀!我怎么会闯入他的世界,这个恐怖的男人怎么会挟持到精绝国的人?史书上没有呀?我能做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与其看着他杀戮,还不如逃离!可我逃得掉吗?
想得入了神,竟没有听到色勒莫发出的警告声,突然感到裙角被扯动,脚下一个不稳,相当狼狈的跌了一跤,抬眼正看到一只巨大的蝎子已经翘起了尾针,正准备向我发起进攻。我惊得连忙滚到一边,却不想头撞到一块大黑石头上,痛得我眼泪直涌出来,我连忙揉着头,摸去泪。
色勒莫冲过来挡在我前面,用前爪拨起沙子埋向那蝎子,那蝎子和色勒莫对持了一会儿逃开了。
色勒莫回过头来跑向我,我感激得揉了揉它脖子下那厚厚的毛,它点了点头,转身又向他跑了回去。我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才发现自己的裙角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原本就斯去了不少布料,又被色勒莫扯开一片,耷拉着很难看。于是我又坐下来,干脆把裙角撕成了流苏状,再把撕下来的布条绑在中裤外面,弄成很有波希米亚风格的样子。
做完这些,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群狼已经进食完毕,我亦起身向他走去。他依旧冷漠地扫了我一眼,收拾起行囊,又要上路。
我扯住他的衣袖:“你还没有完全好,在沙漠中如果脱水了,你的情况会更糟!”
他的绿眸中只闪过一丝感激,就冷冷地说:“我必须走,我怕赶不及……”
他没有说下去,而我却已经明了,他即使再怎么努力,回去依旧赶不及见他的母亲。可我还不能表明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更不能告诉他悲剧的结果,既然遗憾已经在所难免,就不要让他太过自责了。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心底盘算着,是逃离或是怎样……,唉!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切都是不可能改变的,而我也不可能在这时逃离,只有在出了这‘死亡之海’的沙漠,才能再想办法了。
和昨天一样,当太阳升到了最高点,我们正好到了一条河边,停下来休息。我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竟颤抖了一下,眼神迷离又模糊,也许他又想到了他的母亲吧,我立即收回手,说:“热已经退了,可是汗出的太多了,得补充些盐份才好。”
他没有理我,似乎依旧在恍惚中,我只好自己走向河道,这是个宽阔的河道,只是现在的水流狭小得像溪水,当春天的雨融合时,才会重新变得宽阔吧。
我从河道里捡了很多干枯的水草以及枯枝,走回河道边孤独的大树下,虽然它的叶子还没有发芽,但巨大的树冠依旧遮去了大片阳光。
用火折点燃枯草及枯枝,我把已经大量脱水的黄羊肉架在他捆扎好的架子上,想想又将是一顿没滋没味的午饭,似乎饥饿感少了很多。
我拿出水囊喝了好几大口,他在旁边冷冷地说:“还不能这样喝水,这是一条咸水河,下一个补给水的地点还有2天的路程。”
我塞好水囊的口,晃了晃,里面的水还剩下一大半,而另一个水囊在昨天就已经没水了,不过这些也应该能坚持到下一个补给地点。
似乎坏心情在沙漠里很容易被蒸发,一点好消息也能让人振奋,我听说那是咸水河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补充盐分的问题解决了,更让我高兴的是中午饭可以不是没滋味的了,于是我拿起空了的水囊,披了毡毯又跑到河边,干枯的河道上果然有一层白色的结晶,我沾了几个在指尖放在舌尖上,淡淡的咸味,我开心极了,不过还是先把水囊灌满了咸咸的河水,然后回到河滩上,展开剩下一半的孔雀蓝头巾,小心翼翼地收捡起盐粒。
正午的阳光太强烈,我只弄了一点就觉得酷热难耐,只好先回到树影里,黄羊肉也烤得差不多了,我捻起盐散了上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语不发地靠在树干上。
羊肉就要好了,最好把河水煮一下再喝,也别浪费了这火,记得他的行囊里有个小陶罐,于是我把它拿了出来。这是个单耳黑陶罐,非常小巧。造型很可爱,仿佛是个大肚子,短脖子的人。我拿着它问:“这个可以用吗?”
他点了点头,我把河水倒了一些进去,又弄了一个稍微矮小一些的架子,把它放在火上去煮,他则用小刀把黄羊肉片好递给我。我们默默地吃着,等水煮开,我递给他,他亦默默地喝。过了许久,他说:“这个罐子从来没有用过,煮出来的水又苦又涩!”
我连忙接过来尝了一口,疑惑地看着他:“并没有什么苦涩呀?”
他叹息:“这是和着苦涩的泪水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不苦涩呢?”
我不解,他闭了眼,淡淡地说:“从我六岁起,我的母亲每天都会做一只这样的罐子,一个月后,就可以烧一窑出来。这些罐子的样子并不相同,只是她在做罐子的时候都会流泪……”
他又沉默了,我在心里叹气了,因为我从史书上知道,那时他的父汗又娶了一个女人,他的母亲从此失去了恩宠。看他落寞的样子,我说:“最起码你一直在她身边,你是她的希望,她也一直在你身边,她是你的依靠。而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也从来不能过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却是母亲的忌日。没过几年,父亲也死了,我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罪恶的,让亲人们受苦……”我有些说不下去了,这并不是在说精绝国的公主,虽然与现在的公主经历差不多,但却是我自己真实的故事。想到这些,自然就想到了姐姐!我唯一的亲人,你还好吗?
他靠过来些,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上,任凭我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裳,此时的我们是最孤独的人,在最孤独的树下回味孤独带来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