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年华,沾着一缕清扬。
回首祈愿。一声轻诉,只为祭奠逝去的灵魂。
我们。本是殊途同归,然,终将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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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怜殿下?”杏雨棠僵视着眼前男子,身体犹若被绳索束缚一般无法动弹。镜渊略挑眉,不动声色地凝视着花怜卿,『花』国北王。
“你想作甚么?”镜渊冷冷道。
“帮你夺得噬魂花,那朵七色玲珑。”花怜卿抱起嫇儿,唇角扬起一抹令人难以琢磨的笑容,“她,我借走了。有借无还。哈哈……”随即天空银杏片一阵乱舞,两人的身影隐没在这金黄的狂岚之中。
“小鱼儿……”杏雨棠疾呼,快速奔向他们所在之地,却闻那悠扬缭绕的笑声回旋耳际。
“雨棠,别追了。”镜渊命令道,“你先带着廖桑和大哥回国,我一人前去『花』国,澪自会与我汇合。”
“一人!这样很危险,还请允许我与您一起同行。”杏雨棠蹙眉握拳,不禁有些激动地向前走了几步。
镜渊浅笑,俊美的脸庞勾勒出一道动人弯月,他缓缓走进杏雨棠,身子微倾,轻附其耳畔,悠悠道来,“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沧嫇儿?”
那炙热的吐息卷地杏雨棠一阵心颤,他一瞬跪地,双手作揖,惶恐地说道,“臣不敢!”
“即是如此,你可知怎么做?”镜渊斜睨着跪于身下的杏雨棠,眸中渗着丝丝歹毒之意。
“是!”杏雨棠忽又瞥到前方倒地的月清吟,惴惴不安地询问道,“二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月清吟?”
“杀了她……”镜渊淡淡道来,随即提起树旁长剑,配置腰际,便悠然离去。
杏雨棠长跪不起,直到那抹身影消逝眼前,心中却仍有余迹。那还是曾经的二殿下么,为何一夜间变得这般,残忍……他摇晃着身子,起身时竟一阵晕眩,尚踏出一步整个人坠坠欲落,忙用剑身支地,险些倒地。他重重摇首,喃喃自语着,“怜殿下毒粉的余威么……”即一把拎起水壶往自己身上淋下,这才清醒些许。
杏雨棠扶着树干而下,席地而坐,不禁长叹,稍稍闭眸。忽道冲着一直躲在树丛中的几人士兵命令道,“带着廖桑大人和大皇子回国,我随后赶来。”见身后毫无动静,又厉声喝道,“还不快去!”犹闻树丛中一阵骚动,窜出几许身影,纷纷抛向那两人,架起廖桑和镜明开始赶路。
他望着那尘土飞扬,心中却不由一阵忐忑,如何向国人解释,这可是一件苦差啊!又回首探向静静躺在地上的月清吟,微微摇首,双眸中迸发的是深深的忧愁。她,不能杀,更不忍杀。即使二殿下怪罪,自己也下不了手。杏雨棠忽地起身,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他撇下月清吟,独自追赶上前方众人,毅然离去。
……
那厢被抓走的嫇儿,方醒,发现自己被锁在一间素雅的房间中。她打开窗户,见窗下人声鼎沸,不时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此时,门吱嘎一响,嫇儿警觉回首,一位美男子悄然立于眼前。
“你醒了。”他淡笑,缓缓向嫇儿靠近。长发微卷静悄附在肩上,那一双碧色的眸紧紧凝视嫇儿,竟有一瞬美得让人窒息,纯粹的绿一如翡翠,散发着高贵而又神秘的气息。
“你是谁?”嫇儿逐步退后,警视着眼前男子,一手藏于身后,默然聚集着灵气。
“杀你的人。”他毫不避讳地坦然告知。
“为什么要杀我?”嫇儿敌意更甚,随手抄起一只花瓶佯做防备。
“你是祭祀品。”男子稍顿,回道“和你的姐姐一样。”一语毕之,他速速上前逼近嫇儿。
嫇儿一时无措,顺手即将花瓶砸向那男子,口中惊呼,“不要过来!”男子冷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推向桌子,随即紧捏她的脖子,犹见嫇儿的脸蛋忽红忽白。嫇儿怎甘心任其摆布,蹬起双腿便是一脚直直向他踹去。那人挑眉,一丝诧异滑过其眸,他速速闪开,然,嫇儿并未就此罢休,将另一只手中聚集起的灵气拼命投向男子。怎料,他唇角微翘,神色犹若清风淡云般从容。映入嫇儿眸中的竟是那人向右轻移的道道幻影,悠闲地避开了她的光球,瞬间立于嫇儿身后。犹见那光球径直穿过其身飞至墙面,轰然爆裂。顿时屋内硝烟弥漫。
“想伤到我还早呢……”他轻蔑地俯视着此刻似是蝼蚁一般的无力少女,透着灰色的尘埃那人的双眸隐隐发着摄人的绿光。
“哦…那可未必……”音未止,忽见从那片废墟狼藉中传来一阵弦音,一股强大的气流如影随至,一如刀刃狠狠向这厢劈来。嫇儿的衣裙猛烈吹荡,依稀可闻其相互厮磨拍打之声。那枚插于发髻的玉簪一并吹落,长发被这暗涌激起在空中乱舞。
“簪子!”嫇儿脱口即道,然狂岚淹没了她微弱的声音,同时灵巧避开她的身体反而震飞了其身后的男子。伴随着男子敲击墙壁的巨响,油然听得一声凄厉叫声,一场瞬息间的战争落下帷幕。
嫇儿不由被眼前所见惊得瞠目结舌,硝烟散尽,方得看清此间与邻间相隔的那堵墙荡然无存,此时已分不清究竟是被嫇儿那光弹震塌的还是被方才那股强流哄塌的。
然,这并非是嫇儿为之称惊之由,那尘烟背后犹见隐白着一席大红长袍,雅然环抱一把龙头三弦琴,本是素颜的脸庞竟上了红妆。他朱唇微抿,不时垂眸抚琴,几缕黑丝错落散于琴弦之上,若有似无的笑靥点缀着犹若仙子般的美颜。隐白忽地抬臂,掌心仰天,四指并拢微微翕张,意味深长地望着嫇儿,薄唇轻启唤之,“过来。”
似若一波春水汤样人心,嫇儿如同失魂一般恍恍走进隐白,久久凝视不愿移目。妖娆的红,却是这般惊艳动人,嫇儿不由脱口而出,“你,是要嫁人么?”一语既出,方感自己失言,急急埋首不敢在于隐白相视。
“是啊,只可惜……没有情郎愿娶我这卑贱之躯呀……”隐白回之,流露些许哀怨,衬着这一身红装,竟有些凄凉之意。
“你又逗我!”嫇儿不悦噘嘴嘟囔着说道。隐白莞尔笑之,起身放下三弦,走至嫇儿身侧,抚摸着嫇儿的脑袋,忽地又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嫇儿却是打了一个机灵,不慎微颤,她含着几分怒意瞪着隐白。
犹见隐白竖起右手食指轻轻摇晃,“这是惩罚哦,嫇儿不乖擅自跑开的,惩罚。”说着又屈起食指朝嫇儿鼻尖一刮。“想不到我们竟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呵呵,这还多亏那位公子的一番引路,在下真是不胜感激,不胜感激啊!”
嫇儿困惑,不解询问道,“这里是,锦云红客栈?”
“正是。”隐白说着,捏了捏嫇儿粉嘟嘟的小脸,不禁展颜而笑。嫇儿毫不留情地重重推开他的手,独自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隐白略挑柳眉,唇角勾勒出一道弯月,笑得更是灿烂。
此时,嫇儿直指那厢狼狈男子,“他是谁?”
“他?”隐白随着嫇儿所指之处望去,犹见方才挟持嫇儿的男子嘴角沁着血,俊美的容颜蒙了不少尘土,其它倒也无大碍,那双翡翠般摄人的碧眸一如猎豹无息注视着他眼前的两人。
“这不是北王怜殿下么!”隐白若有所悟般地频频颔首。
“北王?是抓我姐姐的人么?”嫇儿探首急急问道。
“非也。”隐白回眸相视一笑,又道,“是他的双生哥哥犹殿下所为。”
“胡说,那人方才也说我是祭祀品,要杀我!”嫇儿愤然地诉道,向花怜卿投去一抹怒意的视线。
隐白却依旧笑着,意味深长地缓缓探向花怜卿,悠然道来,“怜殿下,果真如此么?”对方默然相对。双方沉寂许久后,那男子终还是开了口,他仍是席坐在那一片狼藉中,收回了有些咄咄逼人的视线,随意地抚弄着微卷的长发,叹道,“确实如此。杀了她可以解救万条性命。她,是我献给上天拯救我『花』国的祭祀品。”
嫇儿和隐白闻之,不由相互面面相看,面露疑色,隐白随之入座抱起三弦,抚琴犹道,“且听君把话细细诉。”继而弦动音起,悠扬的曲调似是绝唱一出古老的神话。
花怜卿微怔,接着恬淡倾笑,微合双眸,道,“哥哥想要集万人之灵魂喂养七色玲珑。此花本是神物,若有灵气甚纯者最佳。而你的姐姐们虽然不是真正的人鱼,却亦是天地间集精华所成,可哥哥并不满足,他一定要得到真正的人鱼,不论是灵魂还是灵气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且慢……”嫇儿猝然打断花怜卿的言语,道,“你说了这么多,却尚未告知我们。你哥哥如此这般劳师动众,养那株七色玲珑花的目的何在?”
“……”花怜卿欲言却止,眸中竟泛起点点涟漪,衬着那抹碧色似若荧光动人。不知从何涌起的悲意伴着隐白弹奏的扬扬一曲一瞬倾荡整个空间。
隐白那修长的细指稍纵离弦,音止,却传来他无波澜的声音,“花犹泯与花怜卿无论长相举止皆如出一辙,唯有……他的哥哥,双目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