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与否,是我自己决定,与纱纱无关。”连言一番自我调整,心情已逐渐平复,未曾抬头,轻声应道。
“小姐还不好意思承认?”细染似乎很喜欢绕着这个话题转,不急不躁,不紧不慢,一路絮絮说个不停。
“若是进宫,一生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小姐的容貌定然会备受圣上恩宠!”
诸如此类的话只听的连言恨不得找个东西塞着耳朵,最后在连言忍无可忍的一句“宫里没有我想要的自由”中止住。
接下的日子,除了马车晃散了骨头架外,连美人心态极好,没事就抓着那把变身后的扇子翻来覆去把玩,一是想学豆豆送的书里所说的找出啥宝藏机关,二是无聊打发时间。
总之,吃了睡,睡了吃,与细染并无过多交谈。倒是细染,自那日两人交谈以后,愈发心浮气躁,突然的转变,很令连言费解。
这日下午,连言听赶车的士兵说,还有五日便到金州,顿时兴奋起来,这坐马车的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
忽听外面有姑娘兴奋的惊叫声,好似说到什么云彩,不由撩开车帘向往一瞧,天边一朵蘑菇云,云体庞大如高耸山岳,云层浓而厚,那是……
连言连忙坐起身,对着前面那十日前刚接手队伍不久的副尉喊道:“副尉大人,晚上要下暴雨,今晚露营不得,需要替姑娘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副尉扭头看向那个一路沉默寡言的俊美少年,随即抬头看了看蓝的天,白的云,皱了皱眉头,勒住缰绳停下马,等马车赶上后并驾齐行,冷哼一声道:“暴雨?这位小哥可是窑子里呆久了?无聊到胡诌一番?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这样的天会下雨?若是想和那些女人鬼混,不必找客栈,马车里就可以!”
显然,这些被迫背井离乡,只能苦中作乐,作为那些征战在外的男人暖床工具的可怜女子,在这些人眼里,只是发泄兽欲的对象,副慰话里的不屑,眼中的藐视,无时无刻不透着此种意思,或许,在他们眼里,护送这样一批妓子,都是耻辱。
连言抬头看看那朵云,压下心头怒意,尽量忽略副慰口中嘲弄与鄙视的语气,平和的声音恭敬说道:“副慰大人,那朵云是积雨云,若是它出现,不久必定会有雷电和暴雨,此处为山区,气候不必别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冰雹出现,若是中途下雨,姑娘们乘着马车还好,可会苦了护送的兵士……”
“够了,我走南闯北,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你喝的水还多,岂会需你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来提点?”副慰不等连言说完,眼睛一瞪,厉声打断道。
“副慰大人息怒,公子也是无心一言,何必当真?”细染探头出来,对着副慰莞尔一笑,轻声慢语道:“大人南征北战,见多识广,自然比公子懂的多。我家公子初次出远门,还是小孩子心性,您大人大量,何必计较?”
连言侧目,微微皱眉看向细染,却见她对自己笑的温柔异常。
“哼!让你家公子日后讲话小心些,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副慰显然很给细染面子,吆喝着马就要前行。
“大人,我们打个赌如何?”连言看着副慰满是鄙视的眼神,粉拳握了又握,袖中银丝抽了又缩,差点抬手绕上他的脖子,教训这禽兽之心,畜生之目!让他向鄙视的姑娘们磕头谢罪。
副慰冷哼一声,头也未回,明显的不屑一顾,拉马径自走开。
“大人不敢赌?”挑衅的声音,带着狂妄,脸上满是讥笑,语气都是嘲弄。越是愚蠢的人,越是禁不住激将。
果然,副慰猛的拉住缰绳,喝马掉头,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又是一声冷哼,问道:“小子,看来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你用什么做赌注?”
“大人若是赢了,这里是一千两银票……”连言掏出两张银票放到车尾,看着副慰犹豫的表情,微微一笑,接着把包袱里的家当一股脑倒了出来:“外加五百两现银!”
“小姐,你……”细染一声疾呼,自己的盘缠只剩了一点点,而现在这些,是连言所有的钱物:“公子三思,不可为了一时意气……”
“细染,我的事何时要你来管?”连言淡淡说道,眼睛却始终盯着副慰,笑问道:“大人可愿意?”
副慰看着那被风吹起的翘起边角的银票,斜眼看向满脸笑意的连言,咬牙说道:“好,我赌!小子,这可是你全部的家当,别输的到时爬都爬不回去!”
“愿赌服输。若是那样,小人也认了,自然不会怪大人!”连言含笑应对,只有袖下紧握折扇的手,暴露了心内的她愤怒。微微抬眸,淡淡问道:“敢问大人的赌注又是什么?”
“你想要的,无非就是替这些姑娘找个落脚的地方……”副慰收回盯着银票的视线,眼含疑惑的看向连言。
“大人,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有落脚处?”连言回视过去,依旧笑意盈盈,轻声道:“小人的赌注是暴雨降临之际,所有姑娘待在车内,而所有兵士,包括副蔚大人,均需呆在离马车三步之外的地方,保护各位姑娘。这个赌注大人可有异议?”
副蔚看着连言沉着冷静的模样,伸手叫停了队伍,抬头看了看天,再次冷笑一声,点头应道:“好!来人……”说着扭头吩咐,传令下去。
“雷厉风行,大人果然是个人物。小人相信各位兵大哥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不会与妇道人家挤马车抢车位,更不会丢下各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