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大小姐……”季青城低语,转身时加了三个字。
末尾三个字,沉星没听清楚,觉得像是“疯了吧”,又觉得不可能,茫然片刻,摇了摇头,便将此事放下了。
回到房里,惊见季青城已经坐在厅堂,卫昔昭垂首站在他面前。
卫昔昭眼角瞥见沉星捧着花不知所措,摆手示意,“你出去吧。”
沉星这才匆匆施礼退下。
季青城问道:“你把花弄进房里做什么?”
卫昔昭敷衍道:“就是看看是否真的有毒。”
这份好奇心着实罕见,她也不怕把自己害死。季青城又问:“结果如何?”
“怪就怪在这里,整日对着这花,竟什么事也没有。”卫昔昭抬起眼帘,满眼狐疑,“侯爷,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透过那般童真好奇的眼神,季青城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小狐狸。和她对视片刻,他轻笑:“这倒是怪了。既是如此,我便与你一同验证此花是否有毒。”
“好啊。”卫昔昭欣然点头,随即转身,要唤沉星将花拿过来。
季青城却道:“吩咐你的丫鬟,唤一名侍卫过来,你我静观其变。”
卫昔昭闻言沮丧,站在原地不动,“那样……不妥吧?”
季青城便又给出一个选择:“或者,你对花而坐,我到室外观看?”
她的用意,在他眼中竟是一目了然。卫昔昭愈发沮丧,“侯爷这话的意思,是根本不信此花无毒?”
季青城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诚实答道:“不信。”
卫昔昭喃喃道:“其实……其实只是想将花采摘一空,也能避免侯爷会出什么闪失。这花有毒,不需验了。”
“如此说来,你倒是一番好心?”
卫昔昭用力点头,“是。”
是才怪。她此时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季青城起身,趋近她,“你想让我中此花之毒,甚至不介意以身试毒,为的不外乎是利用我将此事闹开、闹大,告诉我,为何如此?”
咫尺之距,卫昔昭闻到了清淡的杜若香气。他的气息,令心头似被月光笼罩,却也因此而觉得压迫感袭来,垂下头去,要往后退。
季青城却先一步探出手,食指中指合并,托起她的脸,审视着她。
卫昔昭连忙抬手,握住他手腕的同时觉出不妥,又慌忙收回手,只一味向后退去。
清丽出尘的容颜现出慌张,像只失措的小鹿。
季青城唇角缓缓上扬,笑意直达眼底。
他的笑极美,风情无限,此时却蔓延着危险气息。卫昔昭看得心惊肉跳,退到桌案旁边,想出声唤人,借以脱离此时处境。
季青城却已退后,坐回到透雕椅上,继续之前的话题:“能否告知?”
卫昔昭沉默以对,因为没有相信他的理由。
季青城引诱道:“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将戏唱下去。”
卫昔昭还是没反应。
“那么,你另辟蹊径。我不知原因,不会介入此事。”季青城举步离去。
卫昔昭目送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她根本就没想过要他帮忙,今日不过是顺势尝试一下。每日采摘花朵,当然不是引他好奇上门询问。
明日便是四月初一,许氏会允许二姨娘、三姨娘和几位小姐去寺里上香还愿,出门的时候,才是她要利用的机会。
晚间,卫昔昭去请安,一个人都没遇到。
卫昔昀自然是要忙着写百福图字样,许氏已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卫昔晽最是懒散,第一日请安之后,就谎称生病躲清闲;另外两个庶妹,因为住得离正房近,年纪又小,来去匆匆。而剩下的两房妾室自是不必提,和小姐少爷们请安的时间是错开的。
许氏端茶送客之时,提起了上香之事:“二姨娘、三姨娘前两日便说了此事,明日你和她们一道去吧,早间不必来请安了。”
卫昔昭应声称是、退出。回到房里,终究还是怕出岔子,问沉星:“老爷这几日出门公干,还没回来吧?”
沉星答没有,之后又让小丫鬟出去打听,结果一样。
卫昔昭睡前,命沉星将漪梦花摆在寝室窗台,叮嘱道:“明早我贪睡的话,用冷水泼我都无妨,一定要准时唤醒我,记住没有?”
沉星连连点头,却是满腹疑惑……小姐也不是贪睡赖床的人,何来这番说辞?到了第二日一早她才发现,卫昔昭睡得格外的沉,大力摇晃了好一段时间才醒了过来,把她吓得不轻。
卫昔昭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强打精神用冷水反复洗脸,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点。饭是一口也吃不下,需要拼命克制,才不会又昏睡过去。
到了卯时,有粗使婆子过来通禀,说该动身去寺里了,马车已经备好。
卫昔昭由落月扶着,走到垂花门外,中途刻意歇息了两回,为的是能恰好遇到回府的卫玄默。前世这次出行,是到了府门外才遇到卫玄默骑马返回,她得把这个时间差拖延过去。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卫昔晽一脸关切地迎上来,“不然就回房歇息吧,寺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以后我再陪你去也行。”
卫昔昭摆摆手,笑意朦胧,“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
“路上不舒服就让沉星告诉我,可别强撑着。”卫昔晽又叮嘱了沉星两句,才上了马车。
卫昔昭的马车排在第一辆。压下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她一面走一面观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