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卫昔昭显得很意外,起身走进东次间,“我来看看。”
随行的沫叶忙将百福图放在桌案上,小心地展开。
卫昔昭敛目观看。
卫昔昀坐在一旁,打量室内陈设。满目琳琅,不知比自己住的芙蓉阁精致了多少倍。只因嫡庶之别,卫昔昭就能拥有锦衣玉食,凭什么!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就心生不平。
“唉!”卫昔昭摇头叹息,“二妹,我晓得你是好意,怕我心急,这才匆匆忙忙赶了出来。可百福图还是中间一个大福字、旁边九十九个小福字更好看,像这样只有一百个小福字,就算排列得再别出心裁,终归是显得小家子气。”
那句小家子气格外使人恼火,卫昔昀心里恨得直咬牙,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笑问道:“大姐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过我呀。”卫昔昭睁着清澈无辜的大眼,“我还等着你来问呢,哪成想你手脚这么快。”
卫昔昀语声显得僵硬起来:“大姐不会再改主意了吧?”
卫昔昭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二妹大可放心。”
“那就告辞了。”卫昔昀微扬了下巴,扯了沫叶一把,主仆二人快步走了。
来上茶的沉星见状,忍不住弯了唇角,又看看案上的百福图,笑意更浓,“这和小姐的字也差得太远了。”
卫昔昭就笑,“她可觉得好得很呢。”
“也难怪,您和二小姐就没亲近过,她哪里晓得您的字写到了什么程度。”沉星将茶送到卫昔昭手里。
为了将昨日请安去迟的谎圆上,今日请安,卫昔昭特地带上了以前做好的一个香囊。
许氏将香囊拿在手里,赞不绝口。
在卫昔昭对许氏有限的记忆中,许氏摆脸色的时候极少,发火更是从未有过,何时何地都是和颜悦色的。其实有骄矜的资本,她却选择长年累月地挂着和善的面具。
放下香囊,许氏又问起百福图的事。
卫昔昀瞥过卫昔昭,娇声道:“母亲不知,大姐对图样子挑剔得很,女儿还需几日才能写好。”
许氏笑道:“你大姐是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丝瑕疵的人,事事处处自然容不得一点纰漏,你就辛苦一些吧。尽量快一些,别耽误了你大姐。”
这话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可卫昔昭越琢磨就越觉得别有用心。
卫昔昀恭声应是,无疑,是立意要在人前人后都显得温婉有礼。
卫昔昭心内一笑,倒要看看她这次能忍耐多久。
第一次,忙了一个昼夜,被卫昔昭几句话就打发了;第二次,卫昔昀足足花了三日光景,才将新的图样写好。待墨迹一干,忙又和沫叶去了玲珑阁。
这次,卫昔昭放下福字的排列样式不提,只是看着中间的大福字苦笑,“二妹,不是我说,这字……你该不会是上次对我有所不满,有意敷衍吧?”
苦忙了三日,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居然说自己有意敷衍!卫昔昀唇角带笑,眼中却闪着憎恶,“大姐说笑了,这不是小事,我怎敢敷衍?”
“既然二妹也晓得不是小事,那么……”卫昔昭不好意思地一笑,“回去重写吧。做绣活的人,若看不上图样子,是无论如何也没心情绣的。”
“还请大姐指教,哪里写得不好?”卫昔昀恼怒之下,脸色有些发白了。她虽自知大福字有些欠火候,也听说过卫昔昭写得一手好字,可又想,十三岁的闺中少女,书法再好,又能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卫昔昭转身拿过一张宣纸,“今日沉星收拾屋子,翻找出了我以往写残的纸张,也巧了,正是个福字。二妹你看看,比起你写的,还能看吧?”
言下之意,是卫昔昀写的不堪入目。沫叶别开了脸,大小姐这话也太刻薄了。
卫昔昀看了看卫昔昭的字,自然知道比自己写得强了多少倍,却也因为这一点而更加羞愤,气道:“你既然写得一手好字,又为何点名要我费这份心力!”
卫昔昭报以甜美的笑容,“我手腕伤了,不是说过了么?”
卫昔昀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件事,“手腕伤了不能写字,就能绣百福图么?”
卫昔昭笑出声来,“不是二妹你对我的绣艺百般称赞么?母亲已经答允了侯爷,我如何敢说不锈?”
“可你……”卫昔昀一时答不上话来,恨不得把眼前人的笑脸撕烂。到此时才明白,卫昔昭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消遣自己。
卫昔昭柔声接道:“再说了,我虽不能双手写字,却是双手都能刺绣,二妹不必记挂我的伤势,回去安心练字吧,五日后再拿给我看。”
等到卫昔昀气冲冲地离开之后,沉星这才不再克制,闷声笑出来,“二小姐这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卫昔昭轻轻挑眉,狡黠笑道:“累死她算了。”思索片刻,又吩咐道,“这两日留心着点儿,她若是去找莫公子帮忙,记得告诉我。”
沉星点头,又道:“莫公子这几日可是没少让人过来打听您在忙什么。”
卫昔昭没接话。
第二日一早,沉星随卫昔昭去请安之后,转往兰苑采摘漪梦花。
季青城出门时,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顿住脚步,问道:“谁命你采摘此花的?”
沉星不知原由,如实道:“大小姐很喜欢这花,吩咐奴婢每日采摘一束带回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