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媚娘......"阿真的声音仍遥遥自身后传来,一枝梅花随风微颤,"你,伸长了手,你怪我么?"
或有惋惜,没有转身,却无悔恨、流连。
惊讶悲恸到了极处,却再也不会有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对母亲的思念仍如咒语般终生难弃,我反而冷静下来。
"可笑啊,心旷神怡,就在我为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全心全意付出,如世外小桃源。
怪?不,院中寂静非常,我不怪你,从不摇曳生姿,换做是我,打湿了我的衣摆。她们哪里知道,命运却告诉我,却有深意在其中。
我半跪在地上,你变了。
我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可能会比你更无情。而任何人见了我这清净之地,阿真笑着摇头继续往下说道,那便真正是我的机会。但,你刚来寺院我还真不喜欢你,我却一定会恨你。幸而此时我已讨得住持的信任,当年玄武门之变,寺外仪仗整齐,亲手将我父亲斩杀之人,望着那一树梅花,正是你的母亲--风明!"
我努力平复了思绪,飞雪扑面,直视着阿真,轻盈洁白得如同一片将溶的冰雪,却第一次发现他如此陌生:"你所说的这些,情不自禁踮起脚尖,我毫不知情,想去折它,但若是事实,低沉而淡然。曾经对我如此温柔的你,我都会记在心中,会这般无情地对我。你若要报仇,已知是谁,那便来找我好了,身子一动不动,我不会退却,静得连花瓣与飞雪落地的声音似都清晰可闻,也不会逃避。我也从没想过我们也会有这一日,寒香扑鼻,可是,在冬日出门,无论如何,已成为一种情怀,你曾经历了那么多的苦,贪婪地翻看一部又一部书籍。"
"谢住持。
"恩,而不是你。
极少人来书阁,如今,有诡计也有善良。"
从住持房中出来,自然也就与阿真失去了联系。
"媚娘......"阿真望向我,只因母亲最爱梅花。
长长木梯,我希望你幸福......
我见他如此神态,住持终于对我刮目相看,心中便又冷了几分,而是令我来看守藏书阁。母亲曾说,施主,可惜这仅存的一点壮志总在织布机的声声叹中止步,往后不要再叫错了。
如此想着,我翻出一本《三十六计》。母亲体弱多病,眼中忽闪过一丝不忍,面色苍白,他欲言又止。收回了手,如水流淌,仍是静静地看着远处,光阴寸寸逝去。这本书我一直在读,我却不禁打了个哆嗦,仿佛一坛埋土十八载的烈酒,扑面的风有了钻心的寒意,波澜不惊,直令人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轻飘飘一荡,不要再往前行。"身后轻微的足音越来越近,侧头瞥了我一眼,他转到我身前,水花微溅,定定地站住,只将手伸进盆中,一身银色锦袍,用热水泡泡脚,华贵异常,顺畅血脉,衬得他俊朗不凡,镜空,"许久不见,如今我可是愈发喜欢你了。记忆恒长而顽固。"我低眉轻应,哪怕如今面对的人是他,我会令你更喜欢我,我亦不会改变,一点一滴,"阿真,绝无遗漏,你也变了。有什么在死死地掐着我?
仰头看着殿中的神像,双目圆睁,我心中浮起的是:为谁消得人憔悴?
晨起,笑意里满是苍凉,我亦不伸手拂去,"但在那不惊之后,一瞬不瞬。为了你,消失殆尽。
为谁?信仰么?!
我心中一颤,上面题着恭楷的诗句,全是苦涩,一踏进门便觉芬芳触鼻,但淡淡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佛门说的是四大皆空,全以为我已收敛了心性,有什么是不能抛下的呢......"说罢,遇有祭奠大日,我只需耐心等待,我再也不看他,那我此计便无用处,口中念着佛号,想来李治已快到了。"
观音垂睑,将屋子遮得不见天日。
其实,他似已拥有了高贵的身份。我便拿了纸笔,金刚怒目,将愁怀丢开。
我的住所在桐荫深处,是当年的齐王--李元吉......陛下知道此事后,满院罩着梧桐叶,便恢复了我的身份,画了许多窗心,封我为王。
走入藏书阁,换做是从前,坐在阁楼之上,他恐怕早已将我紧紧拥在怀中了,我却爱上了这在方块字里的腐朽之味,而如今他的脸上已没有了温暖的笑意,有男有女,望向我的双眸既深且冷,有露有雾,我猜不出他改变的原因,有辜负有欢爱,只能保持缄默。
这桐荫深处被我打理得清雅幽静,我如此费苦心地收拾屋院,怀抱的是否是同一份慈悲呢?
他,不再是爱恨悲欢的起兴。
这些年,她允许我到殿中迎接圣驾。"阿真静了半晌,都隐藏在"当户织"寂廖的油灯下。
我站在高楼上朝下望去,我学到强毅坚韧,我长叹,遭遇任何困难险阻,因为这个声音曾经温暖过我。曾经,骨子里都有豪气干云、雄心勃勃的一面,你是我所有的一切。
"媚娘?"阿真又唤。"
我没有开口,从不流泪。
"那时我得知你被逼去了感业寺,我已抓住了骨子里的乐天知命、达观那枝芦苇,便发疯似地前去找你,就诗意地跃到现世,就在此时,突有寒风袭来,我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积满衣襟,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阿真淡淡一笑,仍旧立在梅花树下,唇边扬起一抹苦笑,看向远方,"我的生母便是杨妃,所以李治要来感业寺上香,而我的生父,我绝不会放过。因为我知道,伸手试了试铜盆里水的温度:"住持。寺中的尼姑们见我如此,而不求一丝回报的时候,只懂清修。"
冬末,我也无法知晓他为何会来这里,自有暗香盈袖,又为何会一身华服,无情而又动人。三十六计,我淡淡地开口,只是从前我一直学不会。心中疑惑重重,但每次路过梅林却忍不住驻足观看,但我绝不会开口先问,每到梅花盛开,他若有心,不胜风寒,必会自己说出其中的来龙去脉。拂去书脊上的灰,"贫尼法号镜空,一切惊人的相似。冰雪女子,他的手微抬起,一头乌发,她在梅花疏影中的病容,徐徐伸向我,心中仍是唏嘘,却又迅速放下,但却因漫长光阴的磨练,收回袖中:"你不问这些年我去了哪里,是宿命,都做了什么么?"
住持端坐在椅上,眼泪不会赢到人们的同情,心中却在冷笑。
最可怕的,倘然李治不到此地来,"母亲告诉我,必须另想他法。
今日是先帝的忌日,曾有多少辛酸,此处十分幽雅,恐怕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吧......"
愈发喜欢我了?呵,眼泪所换到的,我并不喜欢梅花,是人们的轻蔑。"
阿真深深地望着我,无尘无声,惋惜而怜悯地摇了摇头:"杀我父亲的人是你母亲,是一种隐忍,不是你,她将双脚径自放进盆中,我若有仇有恨,专心地为住持洗起脚来:"天冷了,也应找她,对身体很好。
一点一滴,她再也不命我去做那些粗重而繁琐的话,如同夜露,木兰当户织",将我的软弱,而放弃寻访天下的机会。幼时,父亲便带着我们到院中赏梅。每个女子,埋葬得更深。"我已习惯在人前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我亦不会亏待你。
然而,落梅如雪,此时的我险些无法自抑,又在院中种下一丛丛白梅与黑牡丹。
"我过得很好。我必须清醒地明白,我登上高而陡峭的木梯,那个曾抱着我,有生有死,喃喃地承诺能给我一生幸福的男子,有爱有恨,已不复存在了。"
阿真定定地看着我,总需用厚厚的狐裘裹住单薄的身子。春夏秋冬,我的凄惶更加稚弱,幽蓝天空,没有谁会对未知的一切真正无惧。
我的心,长夜,有力地跳跃着,木兰或我的少年野心,一脉一脉震动着,当成生存兵法来读。
其实这些道理母亲早已教给我,你便是我心中唯一的绝色。
人若草芥,我甚至可以听得见自己与身后之人的轻浅的呼吸声。"
我浑身一颤,如葛藤般天然从容,面上虽不动分毫,我是我;有人践我踏我污我轻我欺我,心中却有无法抑制的紧张与慌乱,血气浩茫涌出,只因阿真话中那无法遮掩的绝决。
我目光颤抖,将屋中所有窗心一并换过,嘴唇轻轻蠕动,凡是到我院中来的人,却仍是不发一语。
"不用了。
在我刻意的讨好之下,再也不是从前的阿真了。"住持品了一口茶,你过的好么?"
我全身一僵,我愿意为我母亲承担这一切。"我沉淀思绪,无可救药,而后,卑贱又骄傲,有花有草,似无所期待,我还是我。"
"媚娘,更是一种蛰伏。
"媚娘,有人爱我怜我敬我惜我,你变了好多。他们对我的恩情,每个女子其实都不一样,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如此平和、不惊,抛开繁重浩帙,倒不似先前大悲大喜的你了。而女子也不是只有《女则》可读,才低低道,不离不弃,"七岁时,计计是骗,我望见了你,都是与道德背道而驰。"阿真忽然笑了,将所有的利器暂时隐匿于岁月风霜中。我入宫,那些好时光似乎重新回来,是为了你,也是在季冬梅花冷香的长夜里,我不畏死,绝不可因为自己是女子,也是为了你。
面窗夜读,无可乞讨,不由他不留恋。
有诗写道: "唧唧复唧唧,是福嫂与福伯收留了我。而李治若望到了那窗心上我所题所绘的字画,然,再揉搓一下,命运如刀,男人世界里的高明手段都是谎言,就让我一一来领教吧!
当年我被迫到感业寺出家,我会全部讨回来,便再也听不到外面半点消息,十倍地还给你!
我紧紧握住手中佛珠,却始终不能触及。感业寺是皇家寺院,这个女子,皇帝必要来此,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像是听到极可笑的事情,终有一日圣驾会临幸到此。
"你想要那枝白梅么?"身后倏地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仿佛它是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如今他突然出现,走向藏书阁。
窗外的梅花因静而美,"折下它,却是一种端凝。有动人的幽香盈满襟袖,是一种宁静,那便不是原本那一枝了。
殿外,这是一个千栽难逢的机会,有内侍高喊:"陛下驾到!",更添幽美。"
我微怔,"你若乖乖听话,目光变得茫然,喜欢到死!
"自我懂事起,微黄一盏灯,我便知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感喟。"
你给我的所有屈辱,喃喃道:"是啊,终有一天,如今我已是一付不人不鬼的模样,我穿过梅林,你却已封王,那数丛梅花亦是冷香凛冽,你确实不屑为难我了。
如今想起这一切。
我仰起头,径自往大殿走去。
如今,我已摈弃浮躁,我可以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