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夫人是好是坏她也不得而知,但见如情这么维护期待,挽雪咬牙,是该行最后一招了。
朝云听得她的计划,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妹妹,千万别做傻事,这招行不通呀。老爷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你这样做,岂不惹老爷生气?”朝云急得团团转,进一步劝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好好的大家闺秀如今沦落为看尽他人脸色的奴才,先前老太爷和老太君还承诺过咱们姐妹,若侍候尽心,会给咱们姐妹一个名份。妹妹,以咱们的身份,能抬为姨娘也是不错了。难不成,妹妹还想着被扶为正室不成?”
挽雪冷笑一声:“为什么不能?想我家道没中落之前,也是备受呵护的千金大小姐,如今,都成什么了?区区一个庶女都能把我踩在脚底下。我就是不服!同样都是官家小姐,为什么我只能看尽脸色,受尽贱踏,凭什么她就可以高高在上享尽一切?朝云,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朝云看她半晌,幽幽道:“你不服又能怎样呢?情势比人强。你纵然不服,又能改变什么呢?”
挽雪坐在绣夏草虫的紫纱床沿上,绞着帕子良久,忽然坚定了神色:“当年张姨娘不也凭着这一招受尽万千宠爱么?我资色可不比她差。没道理她能成功,我就只能失败的。”
朝云更加叹息,“你想与张姨娘比?可是,老爷可不是老太爷呀。”
挽雪沉默了会,又道:“不会的,定能成功的。男人对于子嗣一向看重的。等那新妇一进门,我就借着肚子里的孩子与她一争高下。”
朝云摇头,“何苦呢?新夫人一旦进门,人家可是嫡妻,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就凭肚子里的孩子么?我看难。”
“那可难说,当年,张姨娘不就是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把小李夫人给挤兑得差点喝西北风么?”若不是老太太,估计小李氏早就被斗得尸骨无存了。
朝云见劝不动她,唯有无奈叹息,“张姨娘再如何的争强好胜,可还不是个妾。妹妹,听我的劝,别做傻事。就算你真的斗过了新夫人,可老爷也不会抚你为正妻的。你可知道,像方家这样的人家,哪有让一个下人当主母的。”
挽雪沉默了会,又咬牙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真的一辈子都要忍气吞生?”见一脸气急败坏的朝云,她又继续找了理由,试图说服她,也试图说服自己,“没试过又怎能知道结果呢?放心,我不会打无把握的仗的。”
朝云叹气,“你连四姑娘都斗不过,还妄想斗过新夫人?我看你是异想天开了。”
挽雪面色挂不住,不禁冷笑一声:“谁说的,我不是斗不过她,只是不屑与她斗。若她胆敢挡我的路,我定要她好看。”
如情重新把管家大权交给挽雪后,挽雪倒也做得不错,对知义和如情,也是跑得格外殷勤,如情有什么需求,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挽雪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满足。玲珑也忍不住夸了挽雪,心想此人应该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知义见挽雪果真安份,倒也夸了她两句,不过话锋一转,又对朝云挽雪道:“你二人侍候我这么久,一直谨守本份,从无二错。按理,抬为姨娘也是众望所归。不过,为了尊重夫人,你们是继续留下,还是另配出府,都由夫人说了算。”
挽雪当场如糟雷击,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如情也颇为尴尬,兄长房里的事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好掺和呢?只是知义也太不避嫌了,这些私事也要当着她的面说。
挽雪神色呆愣,半天说不出话来,朝云也是呆若木鸡的模样,好半晌才木木地问道:“老爷……是打算让夫人处置咱们姐妹?”朝云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连如情都觉于心不忍,不过知义又淡淡地道:“你二人侍候我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自不会怠慢你们的。待新夫人进门,若留,就抬为姨娘。若遣,我会作主让你们另行配人,或是发还卖身契,再给一笔丰厚的银子。”
朝云稍稍恢复了神色,对知义福了身子,声音细若蚊吟,“全凭老爷和夫人作主。”如情听得出来,这语气有多么的言不由衷。
挽雪回过神来,僵硬着福了礼,勉强保持着笑容,“老爷仁义,婢子三生有幸。”
等此二人退下后,如情忍不住道:“哥哥,真要把她们遣出府去?”
知义神色不变,“这是没法子的事。谁叫她们总是不安份。”
如情吃惊,“她们很是安份了呀。难不成,哥哥还在记恨先前挽雪对妹子做过的那些事?”
知义不响。
如情道:“哥哥的房里事,做妹妹的不便过问。挽雪朝云是遣是留,俣凭哥哥和嫂嫂做主。可是,哥哥这么做,岂不……”
知义淡淡瞟她一眼,“你认为留她们下来,抬为姨娘,就是为她们好?”
如情一副被噎住的表情,知义又道:“女人多了可不是件好事。你嫂子若是心硬,糟秧的可就是她们了。反之,就会弄得尊卑不分,你刚来这儿的时候,不也受气?”
如情默然,知义想得太通透了。当家主母厉害了,下头的妾室就不敢放肆,甚至还得受罪。若性子软弱,凭挽雪的脾气,估计就得骑到头上去。
正室气焰压过一切,对子嗣(尤其是庶子庶女)却是非常不利的。但,若是妾室压过正室,却更容易生出大乱子。对家族对下一代,都不是件好事。如情佩服知义的长远目光,心里却在想:“张姨娘虽然让人厌恶,但不可否认,她的存在,却给了后人进一步的启发与教育意义,也算是功德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