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情也收到过老太太的信,在信里全是教训自己的,再来便是家里准备给知义说门亲事了,初步看中了余家的姑娘,也就是何氏长姐夫家的小姑子。
说实在的,余家在京城真算不得高门大户,如情以为依方敬澜的眼界,定要给知义娶个门当户对的将门之女,却没料到,居然是个家世稍差并且毫不显眼的余家姑娘。
不过,兄长的婚事,身为妹子的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只是把家里的意见与知义简单说了。
知义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淡淡地道:“我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如情挑眉,问道:“嫂嫂在信里有提到过余家姑娘,长相中上,个性温婉,二八年华。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何氏说话一向中肯,从不轻易说别人坏话,如此简短的几句话,料定那余家姑娘也并不出色。
知义眉头微皱,“家世和容貌都算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人品。只要那余姑娘贤慧豁达,与妯娌相处和睦,孝敬长辈,善待幼小,我没理由不娶她。”
如情半开玩笑地道:“那若是不善待小姑呢?”
知义瞟她一眼,“妹妹这么可爱伶俐,她没理由不善待你的。”
如情很是满意,虽然有敷衍之嫌,但她聪明地不再纠缠下去,然后又小声问,哥哥房里的朝云和挽雪怎么办。
知义淡淡地道:“若她们知趣,等你嫂子进门后,我再凛了老太太作主,给她们一个名份。”
如情点头,朝云挽雪侍候了知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抬为姨娘,也算是水到渠成。
转眼间,又到了月底,也该是给下人发放月奉的时候了,如情找来账房,也兑现先前的承诺,每个下人涨一倍薪奉。但却糟到挽雪的极力反对。
挽雪的理由也挺充分的,“姑娘,这些下人的奉银都由官府出的,姑娘实在没必要再另行涨钱。这样反而不好。”
挽雪的话也大有道理,因为将军府是御赐的御邸,所以府里的好些下人也都是御赐的,奉银也是由当地官府所出。实在没必要发放银子的。
如情淡淡地道:“话虽如此,但成妈妈,刘妈妈,伍妈妈她们可都是府里的老人,京城里熬到管事位置的妈妈们都领着一两二钱的银子,没道理这儿的妈妈却还苦哈哈的只领半吊钱。”更不用说,有肥差的嬷嬷们还能抠点儿油水,若再让主子随意打赏一二,也绝对比外头拥有五十亩土地的小地主强多了。
挽雪抿唇,道:“京城米珠薪贵,但这儿可是大同,哪里能与京城相比。”
如情盯着她,微微地笑道:“嫂子说得也对。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嫂子一月能领多少钱来着?”
挽雪绞着手指头,吱唔道:“先前刚来这儿的时候,是八百钱的,后来,老爷让帐房的给涨成了一吊钱。过了不久,老爷又给涨成了两吊银子。如今,也一直拿着两吊钱的。”见如情面露兴味,满脸的委屈,道:“难不成,姑娘嫌挽雪领多了?若真如此,为了节省府里的开支,姑娘一应扣下便是,挽雪绝无怨言。”
沉香玲珑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横眉倒竖,果真又一个活生生的张姨娘了。可惜,她的功力也太浅了,人家张姨娘的楚楚可怜从来都是在老太爷方敬澜面前表演的。她倒好,不敢在知义面前表演,因为知义不吃她这一套,居然就拿到如情跟前上演了。
如情垂眸,淡淡地喝着温热的红枣连子羹,缓缓道:“嫂子这话我可不爱听。嫂子侍候哥哥,任劳任怨,数年如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如今领着两吊钱,按京里的规矩,哥哥已是默认了嫂子的身份了。嫂子也该高兴才是呀。至于其他人,我知道嫂子一心为着节省开支,可也不能太寒了下人们的心,是吧?”
挽雪僵硬着脸,勉强让自己点头,并挤出笑容,“姑娘想得周到,是我想得狭隘了。”
如情笑得腼腆,“哥哥再怎么疼我,可几个嫂子才是真正当家作主的人。哪有官中锁事给妹子打理却让嫂子们闲着的道理?这完全是本末倒置了。”
挽雪心下惊异,胸口微跳,但却乖顺道:“可是,姑娘管家确实有一手。挽雪自叹拂不如。还是专心的侍候老爷,其他事儿,只能麻烦姑娘多担待点了。”
如情微笑道:“嫂子也太妄自菲薄了,前些日子京里来了信,家里已给哥哥选了门婚事,相信再过不久,新嫂子就要来大同了。兄嫂的事,我这个做妹子的,还是少掺和的好。所以,府里下人薪奉多少,嫂子看着办吧。不过,我先前对下人已诺言在先,还请嫂子看替我圆了这个承诺才好。”如情至始至终说话都笑眯眯的,仿佛对知义成亲的事儿,很是欢喜。再来对挽雪也很是友好,很是尊重的模样,并且言语间对即将上任的新嫂子也很是喜爱,挽雪听得袖子里的一双手,几乎把手帕给绞碎。
她摸不准如情刚才这番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只是拭探。这些日子以来,数度与她交手,从先前的明争转为暗斗,她都不是对手,首先在言语上她就占不了上风,私底下她也找不着地方使绊子。
如情看着随和,可管理下人却很有一套,不打不骂不罚,却让下人畏惧如虎。想挑唆下人使绊子的伎俩行不通后,她唯一的法子只能转战知义,可惜,知义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人,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妹子,压根儿没有她们的存在,她除了咬牙血吞外,也只能忍着受着了。本想着偃旗息鼓安份守已,可如今,自家老爷又要娶新夫人了,如情却当着她的面如此维护新妇,丝毫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这让她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