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义细细打量这个妹子,粉脂未施的脸上,稚气未脱的圆润小脸上是恬静的娇憨纯美,又有不符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忧郁,抛开身份不谈,这个妹子颜色确实生得好,不若张姨娘年轻时的柔弱与婉转,也没有映成郡主那种张扬极具侵略性的美,也无飞燕的娇媚与侵入骨子里的媚态,就算真的办得不好吧,我知道那黄夫人确实可恨,估计脖子都会压酸了
知义说是给如情提前准备的及笄礼。但这个妹子却是越看越令人舒服的,如情笑得很是腼腆,每每受夸,总是一句:“没法子嘛,谁叫哥哥疼惜嫂子,嫂子才出了月子,操累不得,便只能让我辛苦些了。如情也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儿,毫无经验呢,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若办得不好,还请诸位夫人海涵。”
如情话说得诚恳谦虚,想找茬的也找不出毛病来,向家公子他没见过,也不能为难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更何况,方知义在战场上一向有冷面修罗的称号,想为难如情,也得惦惦自己的斤两才成。
如情笑语嫣然地与大家说着话,但又不过份抢余氏的风头,很是恰当地扮演了一回配角,就算有时候余氏找不着话来以至于冷场,如情也会及时地找出话题来,一时间,倒也宾主尽欢,只除了黄夫人。
到了晚上,总算送走了客人。回到将军府,知义回来后,余氏把前因后果告诉了知义。知义一听当场就怒了,斥责余氏道:“那黄氏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方某人的妻妹,简直目中无人。你干嘛还要忍让她?为何不直接命人把她丢出去?平白无故的给咱们添堵。”
知义很是生气,外人瞧不起他妻子,就是瞧不起他。抵毁他妹妹,就是抵毁他。若是背后搞些小动作就也罢了,偏还当着众人的面,简直不把他放眼里,这口气,要他如何咽得下?
知义目光责怪地望着余氏,“你呀你,连四妹妹都不如,四妹妹还能反击回去,圆了咱家的面子。你倒好,一味的当和事佬,岂不让外人以为咱家软弱可欺么?”
余氏心中委屈,她今天表现确实给他丢了脸,可,她也有她的难处呀。
如情也知道余氏表现确实软弱了些,但这时候也不得不跳出来给她解围,“哥哥,你也不能一味的责怪嫂嫂。嫂嫂这么做,还不是为着哥哥嘛,我想嫂嫂的原意万一把黄夫人给得罪了,那哥哥在官场上,岂不多树一个敌人?嫂嫂,妹妹说的可对?”
余氏连忙点头,“对对对,我确是这种想法,夫君,但如情嫁到向家去,可,贸然把人家给得罪了,那夫君在官场上,岂不多树一个敌人?”
“敌人?”知义冷笑一声,从容坐了下来,“区区一个黄家也配与我树敌?自身都难保了。”
然后知义也不瞒她们,解释了他和李骁及傅原已大量掌握了黄家勾结响马贼的确切证据,只因快到年关,不宜杀戳,暂时忍下来罢了,待明年开春,第一个开刀的便是他们了。
如情听得拍掌直笑,又问了如果勾结响马贼罪名成立,那黄家下场会如何?知义回答:“革职,主谋斩首示众。不过,如今我改变主意了。”知义说得轻描淡写,却又杀气腾腾,“革职,抄家,主谋斩首,三代以内家眷全贬入贱籍,看他们还得瑟自己身份高贵。”
大雪飘飞的除夕夜过得温馨而其乐融融,如情得到了知义夫妇合力的打赏,余氏打赏的是厚厚的玫紫色绣珍珠荷包,里头全是饱满圆润的金豆子。知义则送了一整套金银头面,如情接过玲珑几乎抱得手酸的盒子,打开精致镶银的红木匣,那明黄的颜色几乎晃花了她的眼,忽然很是无语:这个腹黑至极的兄长,先前还说他有品味来着,是个内敛而低调的有钱人士,如今一瞧,可还真是十足十的捡到金矿的大暴发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才得了圣上御赐的真金白银,这一匣子的首饰,全是用纯金打造,簪子,珠叉,大挂珠叉,抹额,耳环,金脚坠,手镯,项链,护身锁等等应有尽有……可这么沉重的头面,戴在头上身上,确实委屈了。
可是……,刚开始如情还挺高兴来着,如今,却是一肚子的苦水了……
不过如情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如此齐整的头面,虽然腹诽黄金俗气,仍是抱着木匣子乐了好半天。
外头响来阵阵爆竹声响,为怕惊着了两位小少爷,将军府却是一片清静,如情上回过了一回鞭炮瘾,也不再放烟花爆竹,只坐在屋子里,和沉香玲珑一并数她的私房。
而这个时候,知义却踏着一身的风雪来到琳琅园。
“哥哥,这么晚了还有事吗?”如情连忙把匣子放到,从炕上趿了鞋子,下了地,迎接刚从外头进入的知义。
沉香亲自接过知义身上的玄黑锦绒大氅,挂在一旁的木架上。玲珑赶紧倒来热茶,又拿着钳子把炉子里的火给拨旺了些,室内温暖如春,薰炉里淡淡的密合香袅袅升起,红木高束腰的方几上放着枚白底青花的美人觚,觚里插着一束开得正艳的腊梅,此刻正绽放着清香的气息,知义深吸口气,与如情只隔了窄窄的掐牙边的小方几,鼻间索绕的香甜气息,不知是出自腊梅,还是出自身畔的妹子身上。
如情只着米色束腰小绫袄,头上珠叉全无,只是把头顶的秀发往后梳,以一枚金丝绞纹链束住,齐眉刘海上,一双沉静的大眼在羊脂玉般的烛火下映出奇异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