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二人一直跟在如情身边,虽未锦衣玉食,却也从未吃过什么苦,这回总算吃足了苦头,被打得皮开肉绽,撕心裂肺,气息焉焉,汗水淋淋。偏嘴巴被捂住,只能死命地挣扎着,如情咬着下唇,捂着脸,痛心地望着她们额上冒出的青筋及汹涌流出的汗水,每当棍子打下去,头颅会高高昂起,但打到第十五下,第十六下,便渐渐抬不起来了,如情看得胆惊心惊,跌跌撞撞奔出去,“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她扑在玲珑身上,冲知义哭喊道:“哥哥,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哥哥就放过她们吧。”
四个婆子停下手头的动作,纷纷望向知义,等他的指示。
余氏也是一脸紧张,见知义没有开口喊停的意思,鼓足勇气,自作主张地挥挥手:“别打了,别打了,快抬下去上药,好端端的姑娘家,被打残了可就罪孽了。”
婆子们又望了知义,正犹豫着,余氏咬牙,一个厉喝:“怎么?连本夫人的话都敢不听?”
婆子们见余氏真生了气,又见知义没发表意见,这才放下棍子,给二人解了绳子,抬下去上药了。
如情捂着额上的汗水,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惊的,她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知义。见识了这位兄长说一不二杀伐果决的性格,她也不敢肯定,处置了沉香二人,是否就会放过其他丫头。
果然,知义又开口了,“沉香玲珑身为大丫头,不思劝解,杖责二十,以敬效犹。至于其他丫头……”
其他丫头闻言纷纷跪了下来,“老爷绕命,老爷绕命!”
如情的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了,她三步作两作奔回厅子里,跪倒在知义跟前,“哥哥……”
知义冷眸射过去,“你也别急,等下就轮到你了。”
“……”如情吞了吞口水,“可是……”
“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别人。给我退到一边去,等下再处置你。”然后知义对着吓得瑟缩不已的其他丫头,“念你们不是主谋,老爷我就从劝发落,每人杖责十棍。自个儿去外头领罚吧。”
尽管十板子也会要半条命,但比起玲珑二人的二十板子又要好上太多,毕竟凭知义冷酷果断的性子,总算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是以,丫头们全都虚软着起身,来到外头院子里,这时候,早已候在暗处的婆子们已拿了条凳摆放整齐,六个丫头,一字排开,趴在条凳上,六个婆子各执棍子,噼里叭啦打了下去,丫头们被打得尖叫不已,哀叫连连,如情看得泪水横流,却又无可耐何,如今,她总算明白什么叫连坐,什么叫宗族家法。
丫头们十个棍子打下来,虽然还能保持清醒,却也疼得哀哀地叫着,滚落在地面,动弹不得。
余氏看得心急不已,又忙让婆子把丫头们带下去上药。
厅内还跪着两个婆子,及一个丫头,如情这才发现,居然是周妈妈,及余氏的陪嫁婆子何妈妈,及陪嫁丫头,还有一个如情也是震惊不已,居然是朝云。
她狠喘口气,想不到为了她一个,居然会连累那么多人。
她无助地望着余氏,余氏也爱莫能助冲她摇摇头。
知义又冷眼瞟向伏在地上的周妈妈,“周妈妈。”
周妈妈身子一个激灵,跪着上前两步,声音平稳,“没能管束好姑娘,是奴婢失责,老爷要如何惩处,尽管吩咐,老婆子一应受得。”
知义声音平淡,“周妈妈是祖母身边的得力陪嫁,这些年为方家鞠躬尽瘁,服侍祖母尽心尽力,于我也算是半个长辈,我一向是敬着的。可如今,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四妹妹做出这般违德之事来,就算看在祖母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也是不成了。”
周妈妈声音不变,又磕下头来,“有违老太君所托,奴婢已是无颜愧对她老人家。老爷尽管罚吧,老婆子绝无怨言。”
知义颔首,“很好,不愧为祖母身边的人,够大气。本想给你二十板子,念你年岁已大,恐怕身子经受不起,就从轻发落吧,扣三个月奉银。罚做苦役一月。服还是不服?”
周妈妈再度磕头:“老爷处事果断,奖罚分明,老婆子心服口服。”
“那好,你下去吧。”
周妈妈再度朝知义磕了个头,起身,估计是跪得久的缘故,身形踉跄了下,如情看得胆战心惊,声音弱弱地道:“周妈妈……”
周妈妈仍是一如往常般慈爱地望着如情,“没能看好姑娘,老婆子自当受罚,只是希望受此一动,姑娘日后做事可千万别再任性了。老婆子去领罚了。姑娘,您多保重。”然后叹口气,跛着双腿,离开了大厅。
这下子,厅里就剩下何妈妈及余氏的陪嫁丫头了,知义喝了口茶,目光瞟了过去,如情连忙道:“哥哥,嫂嫂就她们两个陪嫁的,一直忠心服侍嫂子。嫂子如今有了身孕,行动极是不便,哥哥就不忙罚她们吧,不然,谁来侍候嫂子呢?”
知义似笑非笑:“你倒是挺关心别人的。”
如情见他语气随和,忙打蛇棍跟下,“看在嫂子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那哥哥就饶了她们吧。”
知义轻哼一声:“你先别顾着她们,如今,轮到你了。”
如情吞了吞口水,可怜巴巴地望着知义,不知他会如何罚她。
知义狠打了一干丫头,也算是出了气了,这会子,说话倒也恢复如常,“打你呢,为兄又舍不得,不打呢,为兄心头又难受得紧。这样吧,就去佛常罚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