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里,她侧头望向黄夫人,这黄夫人与代王妃是姐妹吧,看刚才的表现,也是对她有怨言呢,如晴百思不得其解,她来到大同后,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时候惹到此人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风波,如晴早已呆不下去了,恨不得快些吃了午饭,好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鬼地方,偏王府里规矩甚多,一大群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女人聚在一起,哼哼哈哈地说些毫无营养之物,全对代王妃好一番歌功颂德的,如情也认不得几个人,也只认得卢夫人及查夫人。如今,又认识了一个自称是东三省总督的洪夫人,这洪夫人神色端庄,说话严肃,但说话语气却轻声细语,看得出来,是个谨守礼教世俗的封建代表性妇女。如晴不敢怠慢,虽然不知这东三省总督几品官,但带着总督字样的,都是位高权贵的,可万万开罪不得。
全是一群婆婆妈妈未婚姑娘们聚在一起你夸我,我夸你,被夸之人一番谦虚然后又夸对方,就这样没完没了地混到午饭时间,如情与洪夫人同坐一桌,暗自观察着,本桌女眷对这洪夫人隐隐有着巴接讨好之意,再来,就连代王妃对她也是礼遇有加呢,这洪家与代王府,肯定关系匪浅了。
当下人已开始摆饭时,忽闻一个贵妇问洪夫人,“听闻贵府公子已是天启三年的进士,不知现在在哪高就?”
洪夫人淡淡回称:“小儿学识浅薄,如今也不过在大同县衙里任主薄罢了。”
那妇人又笑道:“贵公子人品相貌俱是上乘,又深得洪大人真传。相信假以时日,定成人中龙凤。”然后又道,“郡主与贵府公子的喜酒,到时候可别忘了发请柬与我哦。”
洪夫人含笑颔首,“既然夫人赶着来送钱,那是再好不过的。”一时间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如晴豁然一惊,郡主与洪家订下婚事?唉哟哟,怪不得呢,那代王妃会对她如此礼遇友好。
想着刚才郡主的不明火气,她滴酒不沾,甚至摆在自己面前的碗和筷子都偷偷帕子擦了又擦,惹得一旁的人瞧到了,不由道:“方姑娘可是怕代王府的碗筷不干净?”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集向如情。
如情苦笑,代王府请客,她偏在人家的地盘上擦碗擦筷,岂不明摆着蔑视人家么?
“家里的丫环每每在摆放碗筷时都习惯拿帕子擦试碗筷,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就成自然了。倒不是真的……”话说到一半,当瞧到帕子上呈青绿的颜色时脸色陡然大变。
众人也瞧到了,不由大惊,明明是雪白的玲珑晶莹的桃枝花卉楚窑瓷碗,白白净净的碗底,如何会擦出灰绿的颜色?
如晴呆呆地瞪着帕子良久,忽然赶紧把帕子给揉进了衣服里藏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众人道:“可能是我这帕子也脏了,没事的,没事的。”说着低头,拼命咬唇。
众人同情地望着她强笑的脸及发白的脸色,不由暗恨代王府欺人太甚。
洪夫人怜惜地望着如晴,道:“妹子这碗弄脏了,再让人弄一副新的来吧。”
如晴冲她感激地笑着,“若是这样,那是再好不过了。多谢夫人。”声音细若蚊吟。
洪夫人怜惜又赞赏地望着她,为她的识大局而赞赏,也怜惜她小小年纪遇上这样的事,虽然心中害怕却也如此镇定。
代王府是山西地界最高品秩的权贵,这回的团年宴几乎攘括了大同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京里来的靖王李骁也应邀在此列,不过男女有别,并没有共处一室。所有男客都在前头由代王爷及其世子招待。而后院里的女着在用完午饭后便借口家中还有老母,或家中尝有稚子无人照顾为由,纷纷离去。
代王妃虽然不解这些平时候最爱钻营的女人怎么今天全屁股着火,但今天她精神确实不大好,刚才又因女儿的关系开罪了镇国将军。而镇军将军方知义又与京里的靖王李骁交好,而李骁目前暂且节制山西军务,手下还有大太监汪直,及锦衣卫同知张由等人。代王妃虽不懂政事,但也知道,皇帝虽然圈禁了老王爷,但对代王府一直心存忌惮,总要想方设法捉出代王府的污点。李骁与代王虽是叔侄,但天家亲戚,犹是薄弱。再来最近几月里,李骁的行事做派,没有一项是为着代王府的。而大太监汪直与锦衣卫同知张由,虽明里是来监督山西军务,但谁不知这是皇帝的眼线?如今代王府看着风光,实则如覆薄冰,稍不注意就会掉进万丈深渊。而刚才自己女儿对镇国将军的妹子一番轻视与怠慢,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希望她多虑吧,也希望她打听来的消息是正确的,堂堂嫡系出身的方知义,如何会紧着一个庶出的妹子呢?
但尽管如何,代王妃仍是舍下老脸,在如情快要离去时,亲自拉着如晴的手,好一通道歉,“刚才我儿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放心上。我那丫头年轻气盛,不懂事,若有开罪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海涵。”说着又从丫头手中拿过一个檀木制的盒子亲自递与如晴手上,“这是与你的一点儿小心意,算是给姑娘压压惊,还忘姑娘笑纳。”
如晴接过檀木盒子,鲁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心里惊异,这些王府果真奢侈,连装东西的盒子都这么名贵,也难怪皇帝会忌惮并着手削番了,实是这些龙子凤孙们,不事生产,只吃道吃喝拉撒,还特爱惹事生非,托天家后腿,并且还特别能生能养,再这样继续下去,大庆朝的国库都要被吃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