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挽雪,仍是没名没份,但知义却承诺了她:如果不愿呆在将军府,就发还卖身契,给她丰厚的银子,让她另行嫁人或是过自己的生活都随她。或是继续呆在方家,给姨娘的待遇。另劈院落,若安份守已方府将是她安身立命之所。
挽雪两样都不选,只一味的哭着要她的孩子。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想孩子养在她身边。
知义冷冷道:“把孩子给你养?养成和你一样,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目光短浅之人吗?,你自己毁了自己,还想毁了孩子?”然后不由分说,冷冷地道:“好生坐你的月子,待出了月子,你再给我答复。”
挽雪后来又哭又闹,闹了许久,哭得声嘶力竭,让听之人也忍不住无限唏嘘。不过,最终仍是听了朝云及丫头的劝,不再哭闹,安心坐她的月子。
如情也觉得挽雪真的很可怜,自己的骨肉却不能养在自己身边,连面都不能见上一面,确实可怜的。若知义不是她的亲哥哥,她肯定要站在挽雪这边狠狠遣责一番的。
但,站在大家长的立场,知义的做法并没有错。若一时的心软,万一将来酿成大祸,累及整个家族,可就得不偿失。按规矩,妾室的孩子确实得养在正室身边。以挽雪的为人,把孩子与她隔离,对孩子也是好的。只是,站在女人的立场,这挽雪确实可怜了,但,同情归同情,如情却没有任何立场为她说话。因为她知道,在古代士族里,为了大局着想,牺牲一小部份人是家常便饭的。另外,她为一个妾室求情,也太不给嫂子面子了。这样的事儿,打死她都不会做的。
不过,余氏并未因知义对挽雪毫不留情的处罚而有任何喜悦之处,如情是看在眼里的,也知道症结所在,想着余氏对自己还是真不错的,她犹豫了几天,仍是趁余氏不在的时候,敲开了知义外书房的门。
知义的外书房,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包括余氏。除了可信任的丫头进去打扫外,从来不放任何人进去。
知义把如情领到里处,简单的一张桌子几张椅子,靠壁的一方有个大理石桌案,上边摆放着好些书籍,墙上是一副大型的军事地图,除此之外,便无他物。
“你说,原哥儿可以让你嫂子扶养,但却不必记在名下,可是这个意思?”
如情点头,“对,妹妹是这个意思。”
知义蹙眉,“这是为何?”
如情笑着:“原哥儿本就是庶出的,把他记到嫂子名下,让嫂子扶养,也是情理之事。可是,哥哥有没有想过嫂子的感受,嫂子也要生了,这嫂子若是生了个哥儿,这排行要怎么算?”
知义道:“自是排行老二。方府的嫡子。”
“嫂子的孩子排行二,是嫡子,这个身份确实不容置疑。那原哥儿呢?原哥儿记到嫂子名下,是被当作嫡子呢,还是庶子?”
知义被问住了,“同一个父亲,不同的娘肚子里出生的,可待遇地位却天差地别,难道,妹妹又要瞧着你那侄儿为了嫡庶之分弄得头破血流?”所以,这也是后来知义不再与知廉斗气的原因。
如情微笑着:“原哥儿庶出身份将来定会受到诸多排济,哥哥身为父亲的,总是想着给孩子一个重要的名份。这原是好意。可这样一来,原哥儿成了嫡子,那,嫂子所出的,便成了嫡次子,这样妥当吗?”
知义被问住了。
如情又道:“哥哥想过没有,您这样抬举原哥儿,让嫂子的孩子平白无故的成了嫡次子。那将来继承家业,是要传给原哥儿呢,还是传给嫂子的孩子?”
“……”
“原哥儿被抬举为嫡子,继承家业也是无可厚非。可这样一来,嫂子的孩子怎么办?”
知义半天无话,沉思良久,蹙眉道:“妹妹说得甚有道理。那依妹妹所见,原哥儿是不能抬为嫡子了?”
如情点头,“依妹妹之见,原哥儿大可归在朝云名下,然后由嫂子扶养,再过几年,再记到嫂子名下也是不迟的。这样,有了名份,也有了身份。相信原哥儿也不会埋怨。而嫂子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知义沉吟良久,“可是,原哥儿仍是庶子。”
如情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谓嫡庶有别,规矩是老祖宗信宁下的,自有其道理来。我等泛凡之辈,万万不能被打破的。哥哥怜惜原哥儿从小没了生母,又身世堪怜,想抬举他,可是嫂子会怎么想,嫂子的孩子又会怎么想?爹爹自小疼爱三哥哥和二姐姐,哥哥难不成从来没怨过恨过么?”李氏和如美可是嫉妒得与如善母女水火不容。如善也仗着方敬澜的宠爱,在方府横行无忌,从不把嫡母嫡姐妹放眼里。这就是嫡庶不分的后果。
知义久久无法言语,似是触动很深。良久,才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差一点,他也步上父亲的后尘了。
忽然间,知义对父亲的怨恨没那么强烈了,处在他的立场,确实很难一碗水端平的。
望着如情巧笑倩兮的脸,知义只觉心窝处都柔软下来,他盯着她,轻声问道:“父亲一向专宠如善,妹妹却少有被顾及,妹妹心里头就不难受?”
如情苦笑,实话实说:“如何不难受。可是,再难受又能怎样呢?去争去抢,还是埋怨,嫉恨?这些都没意思。与其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还不如放宽心来,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知义颇为动容,对如情越发怜惜起来,“你说得对。因为你的不争,不嫉恨,不埋怨,所以父亲一直觉得亏欠你,虽然不像如善那样专宠,却也从来不曾亏待过你。因为你乖巧可人,想得通透,祖母,大哥大嫂都疼你。其实真要算下来,如善除了得到父亲的宠爱外,她失去的,比你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