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月底,要走的也都打点好了,被点名带走的下仆们,脸上也都慽慽然的。
墨菲手执两个红包,当着大家的面递给夫人及张氏。“母亲,这是家中帐面上仅余的一千两,媳妇分成两份。按理,母亲这边人多些,应该多包些的,但三叔毕竟年纪轻,底子薄,媳妇就自作主张一家一半了,还望母亲多多体谅。”
夫人早得了墨菲的那两千,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脸子看。“你也不容易,我初交给你时,帐面上不过八百,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不在家,老太太跟前,你替我尽尽孝吧。”
梁老爷冷眼看着,不觉有些脸红。不过最后那句倒是让他心情好些,甭管真的假的,她还知道把婆婆放在嘴上。
“是,母亲请放心。不只我,大嫂跟两位弟媳也会一起侍奉老太太的。”墨菲可不愿自己背着,贤慧地把那三位也都捎上了。
李姨娘见夫人上了车,连忙走了过来,冲墨菲一礼,“二奶奶,四爷五爷就劳你多费心看顾着些了。”二个儿媳早把好消息偷偷告诉她了。所以她打定主意,跟去做好内应。
“姨娘请放心,二爷也常跟我提起两位小叔都是至诚至孝的兄弟。”墨菲回了一礼。这是对一位母亲的回礼,与身份无关。
刘姨娘曾是老爷的贴身大丫环,见李姨娘抢了先,倒也不急着上去了,只是冲墨菲含笑点了点头,便随着上了车。反正她要说要做的,已经交待给了儿媳妇,相信这会儿,这位二少奶奶早已经知道了。
王姨娘带着梁超上了一辆车,连看都没看这边。因为上次的那一闹,不止娘家对她不满,老爷也十多天没去她房里了,这可是少有的事,她把这恨,记到墨菲身上了。
墨菲似没看到一样,含笑看着二爷带着大伯,两位小叔骑着马,护送着车队向城门方向走去。只是一支出南城门,一支往北城门。往北的那支,便没有人送了。
几个妯娌一进了大门便眉开眼笑了,相互打趣着往二门那边走去。
等到梁继回来时,墨菲已经睡上午觉了,丝毫没有等他回来一起用午饭的自觉。
梁继独自对付了几口饭,也觉得周身疲惫,就钻进里屋上了床。
看着自发翻进怀中的小妻子,梁继这会儿舒坦了,从心里往外的。原本对父母多少有些愧疚的心,此时换成了娘子做得已经很好了,若换了张氏,肯拿自己的私房钱给婆婆吗?一时间觉得面子里子都光彩照人。
听着梁继绵长的呼吸,墨菲的嘴角翘了翘,总算是兵不血刃地解决掉那两位了,真是有种四九年的感觉呀,咋就那么好呢?空气都清新了许多,连带着看梁继也顺眼了不少。长得还真是挺俊的呀……
“哎呀,你吓我一跳!”胸前猛地被抓了一把,墨菲吓得叫了出来,对上梁继放绿光的眼……
几天过渡期后,墨菲真的轻松了很多。她不怕那三个藏了自己的心思,财政大权在自己这儿,需要动钱的时候是要通过自己的。倒是私塾,她费了些心思,不为别的,就是为丫丫跟身边那四个小丫头。其他人,不过是顺便而已。
这一天风和日丽,墨菲带着墨叶,随梁继,杨大去城外那家织坊相看。白帆死皮赖脸地跟上,不过见了墨菲后,不似往日那般的随意,似乎很怕被她看轻了。
墨菲心里琢磨着,看来梁继是把话带到了。反正墨叶墨枝是一定不能给谁做妾去的,而且娶了就不能再纳妾,只这一条就能看出是不是真有心了。只是不知荀况那边会怎样,那小子,看着好像老实,实则是这里心眼儿最多的一个,不知道肯不肯为了墨枝那一朵花而放弃整座花园。
织坊坐落在一处桑园附近。原本是间小作坊,就是那桑园主人自家建的,后人慢慢地扩大,形成了现在的规模。只可惜子嗣凋零,唯一的那位传人已经形容枯槁,眼见是不好了。
他膝下只有一女,名青蚨,是个寡妇,年约二十五六岁,带着个六岁大的儿子桑娃来投奔老父。本来是不愿卖这织坊的,怎奈他那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卖得些银钱,就算他双眼一闭,两腿一蹬,给女儿外孙留下些,也算是瞑目了。
同情归同情,但同情不能当饭吃,墨菲自认自己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并不想买个空架子回去。
看着那些陈旧的落了一层厚灰的织布机,她频频皱着眉头,令那老者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处,生怕他们转身就走。要知道,张罗了一年有余,来相看的倒是有几波,可不是把钱压得太低,就是另起了歪心,想连他那桑园也想一并霸了去,所以都没有成交。
眼下还添了一桩堵心事,就是女儿青蚨的容貌,竟是被人惦记上了……这让他更急于把织坊脱手,让给女儿在别处买间院落,安顿好。
墨菲一直沉默着,直到走出织坊,看向后面那占了半片山的桑园。
老者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夫人若连同桑园一并买去,老朽也狠下心,只求夫人答应老朽一件事,就是送与您也无妨。”
青蚨在旁边惊呼一声:“爹,那是祖传的家业,不能卖呀。”
老者拍拍女儿的手背,“傻孩子,那些死物只会害了你,哪里保护得了你们母子。爹瞧着这位夫人宅心仁厚,若她能答应,定会护得你的周全,爹就是立马咽了这口气,也能放下心了。”
青蚨慽慽垂下头,哽咽着叫了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