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冷笑着说:“你也不必激动,原先想着,若是顺心,咱们便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住下去。可是,你看看,人家明显是不愿意,非逼得咱们不得不找个退路了。白吃白住,这种话,若不是主子透露,哪个奴才敢说出来!至于是不是白吃白住,竟然也都要昧良心了。”
雪雁总觉得难过:“姑娘,还好现在你看得开了。只是,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要受这样的委屈。”
林黛玉轻轻地拍着她说:“哪里就由着她们兴风作浪。放心吧,这次是谁指使的,我心里也有个一二。不过是想败坏我的名声,这嘴巴却不只是她们有,我们也有。”
雪雁便赶紧问:“姑娘可有什么办法?这起子小人,姑娘,依奴婢看,八成是那个老好人的袭人在后头捣的鬼。姑娘你是不知道,她最爱装了,总是一付处处为别人的哈巴狗的模样。还不如那个直脾气有啥说啥的晴雯呢。”不得不说,这次,雪雁姐姐,你真相了。只是,这袭人也是个炮灰,绝对不是主角!
不就是流言吗,你会传,我也会传,看最后,谁的更让人真实,看别人更愿意相信哪一个吧。对付流言,那就是,用另一个流言来打击前一个。人人都爱八卦,亲爱的袭人,到最后,千万要站稳了,别把自己赔进去了。你一定要顶住啊,我看好你呢。
林黛玉幻想了一会子,便咬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了几句,雪雁的脸一下子红得布一样,热得像发着烧,嘴里却是恨恨地说:“真是想不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是打得这般的主意。不要脸的下作货,还装得人模人样的。姑娘,放心吧,奴婢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给办好了。她不是想当姨娘吗,咱就给她这个机会。只是,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事情?”
林黛玉嘿嘿一笑,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谁让姑娘我聪明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想瞒过我的眼睛也不容易呢。”
雪雁虽然觉得姑娘说得话有点匪夷所思,可是非常之时,就要用非常手段,再说了,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有,谁愿意相信谁相信。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总有发芽的一天。到时候,自有那喜欢拔苗的人。
这年头,锦上添花的有,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能把她推到污水池里去洗一洗,也是乐事。
于是,她便喜滋滋地,面带羞答答的神情,在林黛玉的鼓励的目光中,跑了出去。
于是,不到天黑,府里的下人都开始悄悄地咬起了耳朵了,厨房的柳嫂子对烧火的王大妈:“听说了吗,那个袭人,都已经和咱们宝二爷圈圈叉叉过了!怪不得,天天像个二小姐似的,原来,太太早就默认了啊。”
看门的张大婶子偷偷看了下四周,见四处无人,便把嘴巴伸到了守夜的钟嬷嬷的头边:“就是那个袭人,怡红院里,笑得最甜的那个,夜夜搂着宝二爷取乐,都知道了,就等着过过明路了。”
倒夜香的李大爷,悄悄地捅了捅一边的小厮:“听说袭人是宝二爷的新姨娘?太太许下的?”小厮一付你老真落后的表情:“李大爷,虽然说这是主子的事情,不过,你也是个老人了,怎么这么不关心主子呢,都两年多了。”虽然他也是吃晚饭的时候才晓得的。
却说紫鹃来到老太太这里,问了安,便悄悄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想着有些话难听,便也隐了一部分。只是把夸宝姑娘的话又加了一些。于自己的心里,对那个大家交口称赞的宝姑娘,实在是……心存芥蒂!
老太太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两只眼睛渐渐地凌厉起来,紫鹃见了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了,心里想着,姑娘这次却是奇怪,竟然没有发火,也没有理会,只是说了那样的话,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半晌老太太才问道:“当时,你们姑娘怎么样了?”
紫鹃愣了下沉声说:“姑娘并未发火,也未哭,只是叫她们嘴巴放严实一些,记着做下人的规矩,两个小丫头看着却是面生,奴婢们都未认出来。姑娘临走时,却又点出了她们的名字,说是袭人姐姐没安排她们做事,竟放她们出来闲逛荡。”她故意说自己也不认识,免得老太太怀疑自己和怡红院有什么勾连。
老太太的眼睛一缩,随即笑了下,这个玉儿,却又是个聪明不过的了,只是不理会,却又点出了她们的名字。这比当场发作了她们还会让她们害怕吧。既然她也开窍了,那肯定不会吃亏了,便说:“回去好好的伺候着姑娘,把那些不该听到的,都忘记了。我自有分寸!”摆着手叫她下去。
鸳鸯悄无声息地走了上来,轻轻地给老太太捏着肩膀胳膊。柔声说:“老太太可是心烦了?是不是要奴婢去查一下是哪个多嘴的下流东西造孽!”从前,紫鹃一来说什么,老太太便会不高兴上半天,脸色也阴沉沉的,人也越发的颓丧。
老太太微微一笑说:“这次倒是没有,就是心烦,却也不是因为玉儿。”却是因为史湘云,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小时候,看着挺好的,人也是个直性子。
若不是,也不会打小便常常把她养活在身边了。可是,这两年,越发的倒回去了,说话还是直,竟是变了味儿,规矩上也渐渐差了许多。从前总是和玉儿歪缠胡搅的也就罢了,这次倒好,竟拿起自家婶婶来说事,这不是成心在她的脸上打巴掌吗!
说什么做事到三更半夜,还满府里呦喝,这叫外人听到了,是个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