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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入宫为妃亦是孽

那天的情景到了现在莲姨都记得清清楚楚,隆冬,雪很大,苏瑾瑜畏寒就算裹着厚厚的棉被依旧会冷,然后冷宫里没有炭生不了暖炉,苏瑾瑜又冷的慌,莲姨无奈只能找些不曾受潮的树枝来生火取暖。

抱紧怀里的枯枝乱草,莲姨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奔苏瑾瑜的住处,可是就在她绕过东墙的时候,看到了从里头走出来的身影,虽然那人裹着大氅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脸,莲姨还是看出来是个女子。

没有多想莲姨推开冷宫残缺的木门,房内苏瑾瑜早已失去了踪影,怀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莲姨似乎浑然不觉,心口仿佛堵了什么难受的无法喘息。

拔腿、狂奔一气呵成,她必须找到苏瑾瑜,因为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找遍冷宫每一寸地方,都没有找到,莲姨的心不断往下沉。

抱着微弱的希望她跑向冷宫的后院,当看到苏瑾瑜的时候,她正在池塘里缓缓下沉,早已结冰的水面不知被谁凿开,冰面上还留着鲜红的血迹。

莲姨吓得魂飞魄散。

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将苏瑾瑜救上来的时候她全身冰冷,如果不是微弱的心跳证实她还活着,莲姨以为她已经去了。

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尤其是顺着双腿滑落的液体,深深的刺痛了莲姨的眼睛。

冷宫里的女人是最可怜的,莲姨祈求到喉咙都沙哑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找太医,她就只能守着苏瑾瑜,希望她和腹中的孩子不要有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苏瑾瑜悠悠转醒的时候,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液越发多了,她疼的满头大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骨肉从她的体内剥离。

其实那个时候疼的不是肉体,而是那颗鲜活的心。苏瑾瑜流产后大出血,如果不是李德开暗中帮助,苏瑾瑜也不会活到今天,那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里,苏瑾瑜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人奄奄一息,就像风中残烛不知何时会熄灭,幸好她的求生意志强,活了下来,也意味着欲火重生后讨回他们亏欠她的所有。

莲姨从遥远的过去中抽回思绪的时候,早有一个太监被带到了殿上,他浑身颤抖的看着皇上和皇后,而比他抖得还要厉害的是良妃身边的银烁。

当年做完那件事后,这个太监就被她亲自命人处决了,她亲眼看着他断气然后被扔去乱葬岗的,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这根本就不可能。

“小允子,今天皇上和本宫为你做主,你将当年的一切全盘托出,或许皇上还能饶你不死。”

皇后坐在上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抵抗的气势,再加上小太监心中积怨颇深,故而将三年前温良妃如何残害苏瑾瑜,又在她落胎之后如何安排人封锁消息,不许苏瑾瑜求医要让她病死冷宫的事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奴才,奴才本是冷宫里侍候那些娘娘的,身份卑微永无出头之日,然而三年前一个冬天,良妃娘娘身边的银烁姑姑来找奴才,将奴才带入景仁宫面见良妃,那时候良妃娘娘对奴才威逼利诱,她给了奴才一笔金额不菲的银子,说只要奴才将打入冷宫的苏昭容推入后院的池子里,这些银子就是奴才的。并且保证事成之后,就提拔奴才到景仁宫当差。”

顿了顿,小太监又看了良妃一眼,眼神中是露骨的仇视。

“奴才利益熏心,便同意了,奴才照着她们的吩咐将苏昭容引到后院,然后用石头敲晕她,将她丢入了池塘。事后奴才本想去景仁宫领赏,却阴差阳错和奴才的同胞弟弟碰到了一起,亲眼目睹良妃的手下,将奴才胞弟错认为奴才打死,扔去乱葬岗。弟仇不共戴天,奴才躲在宫里苟延残喘只想找机会为弟弟报仇,如果不是东窗事发,皇后娘娘找到奴才,愿意还奴才弟弟一个公道,奴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手刃仇人。”

昔年的一幕幕成为了小太监心里永远的死结,一辈子都打不开。

是天意弄人也好,是命该如此也罢!那天,他一母双生的弟弟到冷宫找他,为他带来主子赏赐的吃食,弟弟舍不得吃就全部留给了他,本想兄弟小聚片刻他就去景仁宫领赏,只要得到良妃娘娘的提拔,他就有出头之日,弟弟也不用再受人排挤。

可就在满怀欣喜的时候一切都被打碎了,他进里屋倒水,忽然涌进来的人不由分说就将他弟弟打晕了,然后又亲眼看着弟弟被带走,折磨致死。

这一切都是良妃所为,只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冷酷无情的良妃不会随意信任任何人,在她的信念里唯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本该死的他没有死,无辜的弟弟却成了他的替死鬼枉死黄泉,所以他不甘心,苟且偷生就只为替弟弟报仇。

他本想过举报良妃,可惜良妃在宫中势力强大,他恐怕还未见到皇上就先惨死,因此他继续躲在冷宫里,活的就像鬼一样,本觉得报仇无望的时候,却不想皇后重查三年前苏昭容滑胎一事,所以他勇敢的站了出来指证温良妃,纵使一死也为弟弟报了仇。

“哈哈,皇后你可真厉害,是我小觑了你。”温良妃的笑在殿阁里散去,犹如地府深处的鬼魅哀嚎,她一双凌厉的视线直直的看向皇后,带着骄傲和不甘。

三年前早就该除掉的人却奇迹般生还,果然是野火烧不尽,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和死人谁也不能相信。

“良妃,你太让朕失望了,你……”一直冷眼旁观到现在的皇上终于开口,可是声音里写满疲倦和惋惜。

眼前的人,还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纯澈温柔的女子吗?

皇宫真的可以改变一切,纵使不愿意相信事实就在眼前,哪容得几分迟疑?故而声线一凝:“你还有什么想说。”

“臣妾无话可说,当年确实是臣妾一念之差,造下永世无法弥补的孽。臣妾甘愿接受任何处罚,至于小皇子天花一事,臣妾没有做过自然无罪可认。还有那天臣妾确实无心……”

知道皇上在给温良妃解释的机会,但是聪明如斯,温良妃怎会傻乎乎的去解释,甚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她偏要背道而驰将三年前的事儿承担下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将皇后和苏瑾瑜的陷害否决,这也是她唯一可以洗清自己的办法。

“良妃,到了现在你还要否认吗?你真的很让朕失望。”皇上第二个失望脱口后,温良妃的身子不由一颤,嘴角勾起的弧愈发深刻了,带着自嘲和冷笑。

温良妃让皇上失望,那么皇上又何曾不让温良妃失望?

曾经带着一切美好的幻想走入皇宫,以为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白头偕老,可惜男儿自古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上之所以一直宠爱她,只不过是要利用她制衡后宫,不让皇后一人做大,以免将来外戚干政。

后宫里,她与皇后相互制肘,前朝王、温两家也同样,以此平治一个完整的天下,有些时候想想真的觉得可笑更可悲。

“皇上,你信吗?如果你信这些都是臣妾所为,那么臣妾无话可说。”一双晶透的眼眸不含半分畏惧,与皇上平视。

温良妃笑的很美,亦如初见时,只是此时比彼时多了几分凄绝。

“皇上,证据确凿,您要还皇儿以及那些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害死的孩子一个公道。”皇上与温良妃对望,皇后的眼中划过一丝狠戾,双膝一弯就跪在地上,说的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见她下跪,其他妃嫔也一一跪下,要求皇上还以公道,苏瑾瑜亦在其列。

她的眼神幽深而坚定,越过所有人落在皇上脸上。杀死她孩儿的凶手就在眼前,她曾经爱之深的男人会为她主持公道,手刃仇人吗?

似乎有所感应,公孙昊的视线终于落在苏瑾瑜身上,与她四目相对忽而心中的疼痛更浓了,他说……

“良妃,德行有失,但念其多年来尽心侍奉朕,今贬为美人打入冷宫,自此再不相见。”

说完之后不再看一室的人以及苏瑾瑜,皇上拂袖离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而温良妃依旧狂妄的笑着,从嘴角不断溢出的呢喃,始终只有一句……

“自此不再相见?哈哈,皇上,你真狠心。既然永不相见为何不狠心一点杀了我?哈哈哈……”

“温氏,你造下滔天大孽,皇上仁慈饶你不死,你就该感恩戴德,去冷宫思过吧!”对于皇上的处理方式虽有不满,但是皇后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在皇上离开之后狠狠的看着良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良妃现在虽然失势,但是只要她一天不死就有东山再起之日,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留不得。

没有动,良妃将腰挺得笔直,高高的扬起下巴,满怀挑衅的看着皇后,眼中的轻蔑浓而不化。

“皇后,你要么就整死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安枕无忧。我的今天说不准就是你的明天,啊!不对,你的明天会比我的今天惨烈百倍,你远不及我幸运。”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良妃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苏瑾瑜面上。

皇后养虎为患,终有一天会被这只如猫却比豺狼还要凶狠的女人反咬一口,她日后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将温氏带入冷宫。”温良妃眼中的同情深深的刺激着皇后的眼球,她厌烦的挥手让人将这个女人带下去。

似乎现在的良妃已经看到了皇后日后的悲哀,故尔心生同情。

让皇后不停的在心中呐喊:“本宫不要你的同情,能够将你打入冷宫,本宫就有足够的能力让你死在里头。本宫永远都是万凰之王,谁也休想超越本宫。”

良妃获罪,与她交好的嫔妃人人自危,尤其是徐充媛面色一片惨白,不用皇后点名她便自觉出列,双膝一弯几乎是瘫软的跪在地上。“皇,皇后娘娘,臣妾虽然……”

“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不给徐充媛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皇后扶额眼中的疲倦人人都看得到,锦瑟急忙扶住她的手,不一会皇后就离开了宣室将各宫妃嫔留在此地。

皇后方走,余下的人便开始落井下石,当然急于和温良妃划清界线,却在皇后面前碰软钉的徐充媛首当其冲。

陆昭媛凤眸斜挑,居高临下的看着徐充媛,嘲讽之意极为露骨。

“妹妹这是作甚?急于漂白还是自个做了亏心事,怕皇后娘娘查出便自己先招了?”

“姐姐莫要说笑,臣妾只是与温氏素来交好,但是她的所作所为臣妾一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定然分得清楚,妹妹无愧于心。倒是姐姐每次觐见温氏便屏退左右,恐怕温氏筹谋的那些阴谋姐姐也有份吧!”

徐充媛也不是省油灯,她随即反击陆昭媛,先前的恐惧荡然无存,真让人刮目相看,不得不伸出拇指大赞她演技出彩,能与戏台上的戏子一较高下。

“你!”让一个位分比自己低了整整三级的妃嫔教训,陆昭媛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反手一记耳光便重重的落在徐充媛的芙蓉面上,生生留下五个鲜明的指印,其他人也只是看好戏般的站着,生怕她们闹得不够,顺便添油加醋。

鄙弃的看着这群女人,苏瑾瑜压住内心的厌恶,不想再呆下去转身就走,然而,才到门口就和同样受不了的丁淑妃撞在一起,苏瑾瑜急忙退开半步,让丁淑妃先出去。

“妹妹也同本宫一样厌倦吧!这个皇宫总是这样,树倒众人推,如此丑陋的嘴脸,如此市侩的人心,真让人心寒。冷宫清苦,也不知道温氏能不能适应。”

同苏瑾瑜一并走在廊下,娴熟高雅的丁淑妃忍不住说开了,在说到冷宫和温良妃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什么,侧头看着苏瑾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妹妹别多心,姐姐只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姐姐知道温氏害你孩儿你定恨她入骨,而冷宫里有妹妹三年灰暗的记忆,姐姐这个时候提起,惹妹妹伤心真的很抱歉。”丁淑妃语气诚恳,眼眸中带着愧疚,我见尤怜。

“娘娘言重了,瑾瑜不会放在心里的。当年之事只怪瑾瑜人小福薄,保不住腹中的孩子,今皇上和皇后替我做主,温氏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想必孩子在天有灵也安息了。”

对丁淑妃淡然一笑,苏瑾瑜的视线落向远方一隅,本该枯萎的蔷薇却在萧瑟的冷风中,顽强生存。就像打入冷宫的温良妃,只要不掐断其根茎将她彻底消灭,春天一来还是会死灰复燃的。

“妹妹想得开是福气,很多东西其实执着才是最痛。”话点到为止,丁淑妃拍拍苏瑾瑜的手,就与她分道扬镳,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一抹轻蔑划过丁淑妃的嘴角。

如今四妃中左贤妃和温良妃已不足为患,放眼后宫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也只有苏瑾瑜,她能从冷宫出来就注定她非池中物,若是真到了对敌的那一天,丁淑妃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她能借别人的手对付贤妃和良妃,就同样能如法炮制彻底铲除苏瑾瑜。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就算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这就是她的个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回到延禧宫,苏瑾瑜一直没有说话,在她的脸上出奇的平静,什么都看不到,没有谁愿意打破这一刻的宁静,满屋子的宫人只是将视线留在她的身上。

过了许久许久,苏瑾瑜才吩咐他们退下,而她自己依旧静静的坐着,手里的佛珠转动,已经刻入记忆的《往生咒》一遍一遍逸出嘴角。

温良妃一天不死,她就不算真的报仇,她原以为,三年前的事加上小皇子甚至是此次不幸失掉的孩儿,皇上一定会处决温良妃的,却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只将她打入冷宫,他们之间究竟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还是不忍心要她的命。

啪的一声,手里的佛珠断裂,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眼睛在睁开的瞬间满是戾气。

真的很不甘心,真的很想将温良妃亲手掐死。

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苏瑾瑜褪尽身上的衣服,换上粗布麻衣,一身素白就像送葬时候的打扮,脸上铅华褪尽苍白异常,却愈发将她的双眸承托的空灵无比。

唤来莲姨,让莲姨将事先准备好的冥纸拿出来,在漆黑的院子里,苏瑾瑜点燃一簇火苗,看着火苗舔舐上锡箔纸,嗅着空气里浓烈的檀香,眼泪忽然间就流了下来,落进嘴里苦的慌。

“娘娘,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淑妃娘娘说的对,执着才是最痛啊!”对苏瑾瑜的了解就如同自己手心的纹路一般,莲姨看着这样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忘记从前的痛。

“早已深根蒂固的东西,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无法从心里拔出来,莲姨啊!这里真的好苦,苦到发痛。有些时候,我甚至会忍不住想,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有死掉,为什么上天要让我活着,我真的累了。”

拉着莲姨的手覆上自己的心脏,苏瑾瑜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她所说的当年便是前世吊死在未央宫门前的事,为什么那个时候她没有永远地死掉呢?

如果死掉了就可以解脱,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生不如死。

然,莲姨连想到的是三年前她落水滑胎的时候,那时真是生死一线,如果不是她命硬恐怕早就去了,也不会到今天。

“娘娘,您这样真的让奴婢心疼啊!如果可以奴婢真的很想带您回家,咱们忘记所有从头来过。”

“呵呵!莲姨,我也好想念家哦,想念门前的那颗苦桑树,想念莫老爹的烧刀子更想念哥哥的怀抱。可是莲姨,我回不去了,瑜儿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多年来的积压终于在莲姨的一句回家中爆发,苏瑾瑜像个孩子一般蜷缩在莲姨怀里,痛哭着一遍一遍诉说自己回不去了,星星点点的火苗映在脸上显得脆弱无比,让站在两米开外的男人疼的差点落荒而逃。

他还从未见过苏瑾瑜有如此难过的一面,还从未见过她的泪水有这么多,让心撕裂般疼的无以复加。

这一切都是他错了吗?

是他亲手折断了苏瑾瑜的羽翼,将她带入皇宫这个金丝银铸的囚笼里。

他的瑜儿啊!是他对不起她。

一颗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没入土中瞬间消失不见。当耳边的抽泣声再也听不到的时候,皇上已经出了延禧宫,他挥挥手示意旁人不要跟来,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清冷的皇宫里,洁白的飞雪一片又一片从灰白的穹苍飘落,如花如絮。

冬天未至便已漫天飞雪,是老天爷也感受到了苏瑾瑜的悲伤,忍不住下起鹅毛大雪来吗?

大雪一连几日,几乎要将这天与地连为一体,苏瑾瑜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暖阁里,就算时时抱着汤婆子还是觉得冷,便忍不住将脸一个的覆上去,感受着从铜器中透出的温度。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静静的候着,只是眼中的焦急一看便知。过了许久后苏瑾瑜才将脸移开,目光落在太监身上。

“劳烦公公告诉皇上,就说本宫怕冷那也不愿意去。”皇上命人来请苏瑾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苏瑾瑜都是避而不见,不是要求皇上去皇后宫里探望小皇子,就是说自己不舒服。

缘由便是皇上觉得亏欠了她,要将她册封为良妃并赐协理六宫之权。

苏瑾瑜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她想要的不是良妃的位分,况且良妃这两个字已经深深的扎入她的心里,让她做良妃她岂会依?

“是,奴才知道了。”

这几天来,皇上在苏瑾瑜这里吃了无数闭门羹,就连这个太监都开始见怪不怪,所以苏瑾瑜开口拒绝后他便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跪死在这里,苏瑾瑜也不会同意去御书房,何必自讨没趣,反正皇上也清楚的很,只是不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君主心里坚持的是什么。

太监走后,苏瑾瑜又静静的倚在窗前的软榻上,透过敞开的窗棂看着窗外的一隅,那里天地相连混沌一片,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唯有漫天飞雪赛过烟花。

这雪已经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点停下来的势头都没有。

知道苏瑾瑜畏寒的体质,莲姨对她总是照顾有加,将手里厚实的貂毛大氅披在她的背上,忍不住一声叹息。

犹记得当年夫人生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雪很大很大几乎要将世界吞灭,然而随着她的哭啼,阴霾的天空居然放晴,彩虹横卧天际美不胜收,人人都说此乃大吉,出生孩子定非池中之物。

其实人平凡一些才是福,如苏瑾瑜这般便是孽。

遇到微服出巡的帝君是孽,与他两情相悦也是孽,入宫为妃亦是孽。

若无当日惊鸿一瞥,若无当日回眸一笑,兴许一切都不复存在,可惜命运主宰万灵,谁能与命相抗?唯有将千般无奈、万般愁思深埋心底。

“莲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来的苏瑾瑜,看着不由出神的莲姨柔声问。

“没什么,只是想这雪也该停了吧!”抽回思绪,莲姨将苏瑾瑜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勾到耳后。

窗外的天空阳光似乎已经透过阴霾,用不了多久便会艳阳高照了。

“这场雪不会这么轻易就停的,真正的暴风雪还没有来,怎么可能会停?”如梦呓般的话语随着苏瑾瑜上扬的唇角,溢满空气,只是风一吹便消失不见。

除了她谁也不曾听到,倒是莲姨蹙眉的动作被她看到了,加深嘴角的笑意,她说:“莲姨,我们去看小皇子吧!”

说完,苏瑾瑜还真的从榻上起来,没有穿鞋就踩在地上,虽然暖阁里烧着炭气温比外头暖许多,但是赤脚着地还是让苏瑾瑜一个激灵,牙齿情不自禁的打起颤来。

“去看皇子殿下也不用这么着急啊!您看,您连鞋都没穿呢!”看着苏瑾瑜,莲姨到了嘴边的苛责化作无奈。

急忙将她扶上榻去小心的搓揉着她有些发凉的玉足,直到暖和了才将鞋袜穿在她的脚上。

一直静静的看着莲姨,不知道为什么苏瑾瑜的眼睛有些湿润,或许是空气里的暖流让她鼻尖发酸,又或许是对她百依百顺不求回报的莲姨。

突然感觉到有冰冷的泪水落在手背上,莲姨抬头看到的就是苏瑾瑜晶莹的泪水,心蓦然一疼也顾不得身份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安抚着。“这又怎么了?傻孩子,别哭啊!”

“莲姨,我想我娘了,可是我却记不得她的样子了。莲姨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吗?”依偎在莲姨的怀里,苏瑾瑜抬头一双水晶般的眼眸满怀期望。

当年苏家突生变故苏瑾瑜还很小,母亲在她的记忆里除了一抹温柔的侧靥,和委婉的歌声外再无其它,然莲姨不同,莲姨从小照顾她长大,彼此间的情分深不可割。

前生的记忆里,在这个落雪的冬天过后莲姨就因为保护无知的她惨死,那是血的教训深入骨髓,故而,一切重来她绝对不会容许这件事情发生,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一切。

“娘娘,奴婢不会丢下您一个人的,会永远守在你身边,哪怕……”哪怕有一天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也会永远守着你。

“莲姨,我知道的,你不会丢下我,从前不会将来更不会,我们去看皇子殿下吧!”笑容在苍白的脸颊绽放就像昙花一现,随刹那芳华却美的足以铭记一生。

“娘娘,您身子虚,这还不足月呢!好生在屋里休息吧。”延禧宫上上下下,话题总是避过苏瑾瑜小产的事,怕她听到了伤心难过,如果不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莲姨也不会提起。

两个孩子就这样没了,换做谁也会受不了,况且苏瑾瑜总是将所有事憋在心里,她越是故作镇定心里就越是痛苦,有些时候莲姨希望她能够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或者摔摔东西骂骂人,至少这样能将心中郁结发泄出来,她不言不语反倒让人不放心。

“哦!我忘了,那就不去了。”淡然一笑,苏瑾瑜并没有放在心里,让莲姨松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一开始苏瑾瑜就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她有过第二个孩子,没有那种期待他诞生的喜悦,所以便没有失去后的痛不欲生。

这样也好,没有过深的期待就不会有过重的痛。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莲姨为你去做。”这段时间,苏瑾瑜虽然精神不错,但是身子消瘦的很,莲姨每次看到总是疼在心里。

女子不宜过瘦,她这样若是将来有孩子,分娩是一难关,头三个月还容易滑掉。

“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听说皇后太就要回宫了吧!她这次去的可真久。”

皇太后到大佛寺礼佛快一年了,她是信佛之人时常去大佛寺,却没有一次有这么久,听王喜贵说她今年清明前后便会回宫,却不想一拖就到了冬至。

不过她不在皇宫也好,免得为这些俗事伤身。

“是啊!太后就要回宫了,从前她总是对您有偏见,如今不知道她是否还会难为你。”提到皇太后,莲姨似乎有些担心。

当年苏瑾瑜被打入冷宫,大部分也是出于皇太后的意思,自打苏瑾瑜入宫之后皇上就对她宠爱有加,许多虚礼都免了,所以导致苏瑾瑜在太后眼中目无尊长,骄纵放肆,极为不喜欢她。

待她回宫之后知晓苏瑾瑜出了冷宫,会不会刻意刁难呢?莲姨心里真的很担心。

“莲姨放心,瑜儿如今长大了,知分寸。太后仁慈,必定不会为难我的。”笑了笑,苏瑾瑜就将视线转开了,她总是喜欢看着窗外,总是喜欢漫天飞雪却又顶怕冷,所谓又怕又爱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第一场雪停后,皇宫里迎来了皇太后的仪驾,后妃、文武百官都在乾顺门前跪迎皇太后,藏在霾云里多日的太阳露出脸,万丈阳光洒满世界在白雪的折射下异常璀璨夺目。

礼乐声声,华盖如云,太后的凤辇就在万人簇拥下由远到近。待凤辇停下太后身边的嬷嬷将棉帘拉开,大泰王朝尊贵雍容的皇太后便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下轿。

皇上向前一步弓腰行礼,道:“儿臣恭迎母后回宫,母后幸苦了。”

皇上的声音落后,后妃及大臣纷纷高呼:“恭迎太后回宫,太后长乐未央。”

“诸位卿家平身。”太后荣光万丈,嘴角的笑意慈爱无双,她的目光阅过众人后落在皇帝身上,招招手示意自己的儿子上前来,皇上也随之一笑走到太后跟前扶住她的手。“皇帝清减不少,可是前朝劳累?”

每个母亲最关心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儿子,就算贵为一朝皇太后也不例外,当看到自己消瘦的儿子时,太后便忍不住心疼,手轻柔的抚过皇上棱角分明的眉眼。

“儿臣很好,母后舟车劳顿,早些回宫休息吧!”在母亲跟前,皇上始终是个孩子,他的每一句话落在太后耳朵里都能令她愉悦,点点头就任由皇上扶着她走向寿慈宫,在经过皇后身边的时候抬手,皇后便会意的搀扶住,与皇上一左一右陪太后回寝宫。

当长长的仪仗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时,侯在乾顺门前的人才纷纷散去。

苏瑾瑜很识相地随着散开的人群离开,没有像左贤妃、丁淑妃她们去寿慈宫。

因为苏瑾瑜明白,太后刚刚回宫最想见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和明媒正娶的儿媳,其他人她可没这个闲工夫搭理,纵使去了也只会被拦在寿慈宫外,还不如回去养足精神,明天一早随皇后一同去请安。

太后不喜奢华,她回宫后没有让皇上安排洗尘宴,只是在自己宫里和皇上皇后吃了一顿简单的家常饭,饭菜都是由太后和她身边的嬷嬷做的,全部都是皇上爱吃的,和小时候一个味道,所以饭菜入口总免不了感怀,眼泪自然不受控制漫了上来。

太后看皇上忽然停下不动,头压得很低便关心的问:“皇帝不舒服吗?要不要宣太医。”

“母后,儿臣很好,儿臣只是许久未见母后,没有吃母后做的饭菜心里有所感触罢了。”将所有情绪压入眼底深处,公孙昊抬头露出一抹无碍的笑,只是微红的眼眶让太后心疼。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江山、黎民、苍生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他肩膀上背负的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如果可以选择,太后宁愿自己的孩子生在普通人家,至少这样他就不会如此劳累寂寥了。

“那就多吃些,看你瘦的。”心疼的为儿子夹了一箸菜,太后的眼睛似乎也有些湿润,只是一闪而过没有看清楚。

一顿饭各怀心事,皇后在寿慈宫用过晚饭后便跪安了。

而公孙昊一个人留在太后的寝宫,伏在太后的膝头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太后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嘴里哼着的调子是令人怀念的紫竹调,记得从前皇上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时,每天太后哄他睡觉都会哼这首曲子,听着听着便坠入了梦乡。

“皇帝,贤妃、良妃、德妃甚至是苏氏的事,哀家都听说了,那两个孩子去的真可惜,听说贤妃那胎已经是个成型的男孩。什么都让你一个人面对,你的心一定很疼吧!”

太后虽然不在宫中,但是宫里发生过什么太后还是知道的。

在她的印像里,温良妃是个温婉贤淑的孩子,当初看重她也正因为她的性格,却不曾想到她的心会如此恶毒,一而再再而三的残害皇嗣。

而德妃生性平淡,入宫多年安分守己常伴青灯古佛,然而越是淡然的性子越是爱走极端,贤妃滑胎本疑点诸多,然德妃撞死御花园让一切无从查证。

后宫是个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太后入宫至今快四十载,尔虞我诈,阴谋陷害,绵里藏针让人防不慎防,再单纯、再善良的孩子在宫里呆久了也会变的,不是自己想变而是形势所逼,你不害人就会被人害死。

“母后,儿臣是不是很没用?儿臣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连给他们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无能为力,儿臣真的很痛很痛。”

攥紧太后的衣袂,公孙昊哭的像个孩子。

他是帝国的主君,天下臣民的主宰者,在人前不容有一丝懦弱和退缩,然而在母亲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孩子,还有痛苦哭泣的资格。

很多事他都清楚却无奈,一想到苏瑾瑜他的心就如撕裂一般疼,愧疚、痛苦让他无以复加。

每次都想去看她,可是走到延禧宫门前却先是去了进去的勇气,眼前总是划过她痛苦无助的样子。

那天的夜很黑,那天的夜很长,那天的夜苏瑾瑜的哭声成了皇上心中的魇,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对她的歉疚。

皇上在哭,太后也在哭,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双手用力抱紧儿子的肩膀,以此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皇帝,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这是生在帝王家的荣耀与悲哀,就如同胜者为王败者寇,这并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控制的。”

生在帝王家是无上的荣耀,然而帝王家的孩子也是最悲哀的,能平安诞生的很少,纵使能生下来活着长大的又有几个?

帝王家的斗争是永无止尽的。

纵观历史许多皇帝为了坐稳江山,杜绝外戚干政权妃有孕帝王都不会留,有无数亲手毒杀亲子的例子,后妃争风吃醋毒死的更是数不甚数,所以这些就是帝王家的悲哀,可笑至极。

“不!母后,这是儿臣的错。”抬起头对上太后疼惜的眸子,公孙昊淡淡的笑了,笑的苦涩、笑的无奈。

“瑜儿的孩子本该可以留下,是朕,是朕一念之差才令她痛失孩儿的,那孩子不仅仅是她还是儿臣的,是我们的骨血啊!所以这是儿臣的错,儿臣亏欠瑜儿的恐怕一辈子也偿还不清了。”

三年前苏瑾瑜被打入冷后,忽然传出她有孕在身,公孙昊本想将她接出冷宫好好养胎,可是后宫中的争斗皇上很清楚,瑜儿是众矢之的无数人的眼中钉人中刺,再加上有了孩子更是欲除之而后快,所幸将她留在冷宫,至少这样没有皇帝的宠爱她就少了一份危险。

可是这么做又偏偏给了温良妃机会,害死苏瑾瑜腹中胎儿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而这一次皇上早就怀疑苏瑾瑜有孕了,婷绾每天都会将苏瑾瑜的情况如实回禀,自然包括她的饮食起居,三个月未曾有月信又加偶尔反胃,这是怀孕的征兆。

公孙昊本想宣太医为苏瑾瑜请脉的,却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流掉。这个孩子本就得来不易,苏瑾瑜又怀着她三个月守在小皇子的病榻前,是他觉得委屈才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吧!

如果可以早一点知道,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皇帝!”无数想要劝慰的话语,到了嘴边都化作一声沉长的叹息,太后闭上眼睛将泪水剪断。

苏瑾瑜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苏家一门忠烈战死边关的不计其数,她身为女儿身随皇上入宫乃两情相悦,为了皇上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由,但皇宫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帝王爱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皇上对她的宠爱成了别人妒恨铲除她的理由。

她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太后伤心过,也想过要调查清楚还她一个公道,但是转念一想,若要查清必定牵连甚广,后宫的宁和会为此打破,后宫乱前朝必乱,又就此作罢!

却没想到,三年后她会再次失去第二个孩子,然而这两件事都是温良妃一手促成,良妃害死的不单纯的只是苏瑾瑜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大泰王朝的血脉,亦太后的亲孙儿。

皇上离开寿慈宫后,太后便在嬷嬷的搀扶下跪在佛前做晚课。

一手敲木鱼一手捻佛珠,今天她诵的是往生咒,已经一连七天的,为左贤妃和苏瑾瑜不幸失去的孩子超度,愿他们来生不要再入帝王家,不再至于胎死腹中。

“太后,苏昭容在外求见。”太后念完经后,跟了她大半辈子的贴身侍婢宁嬷嬷,恭敬的禀报道。

“这孩子有心了,宣她进来。”任由宁嬷嬷将自己扶到软榻上,太后坐定让她将人带进来。

苏瑾瑜很聪明,今天太后回宫并没有宣召她,也不曾跟她说过一句话。

但是她却懂得观颜察色,太后在走过她身旁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苏瑾瑜就猜透个中缘由,所以才没有跟着其他妃嫔到寿慈宫,而是选择在此时前来觐见太后,让太后不由的牵起嘴角是一丝赞扬的弧度。

跟着宁嬷嬷走进暖阁,暖隔里溢满檀香的味道,太后常年礼佛,寿慈宫处处都弥漫着这样的香味,能让人心旷神怡,忘却一切烦恼与痛苦。

太后正端坐在软榻上,慈眉善目与当年一个样,只是岁月不饶人,三载寒暑已经在这位,年近五旬的贵妇人鬓角留下了霜白。

苏瑾瑜走上前去,屈膝跪在坚硬的墨玉地板上,将头压低的很低向太后行跪拜大礼道:“臣妾苏瑾瑜叩见太后,太后娘娘长乐未央。”

苏瑾瑜下跪,太后并没有及时让她起来,而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三年未见,总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当年的稚嫩与纯真,火热与任性早已磨灭掉了,现在给人的感觉是沉静,就像酿制多年的老酒多了几分甘美,少了几分清冽,现在的苏瑾瑜已不是当年的苏瑾瑜,太后在她的身上找不出半点跋扈的影子。

“平身吧!哀家听闻你身子弱又刚逢小产,总是跪着对身子不好。”约半盏茶后,太后才示意苏瑾瑜起身。

虽然不是刻意刁难,但是以苏瑾瑜的身体状况,大冷天跪在地上这么久早就吃不消了,太后命她起来她也没有力气挪动半分。

只能继续跪着叩谢太后,说:“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只是恳请太后原谅臣妾失仪,臣妾现在起不来了,请容臣妾席地而坐。”

引苏瑾瑜进来的宁嬷嬷,早已恭敬的退了出去,苏瑾瑜也没有带婢女,所以暖阁中没有人能够伸手扶她一把,就只能请求太后让她坐在地上,不然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苏瑾瑜本就苍白的小脸,现在似乎更加苍白了,额头上布满一层晶莹的汗珠,几乎强撑着眉头皱的很紧,下唇都让她咬到泛白了,让太后不由心疼,温暖的手拉住苏瑾瑜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就坐在自己身旁。

“傻孩子,如果哀家不让你起来,你难道就一直跪着吗?如果哀家没有记错,从前你不会这样的。”

从前的苏瑾瑜有许多皇上给的特令,可以不用跪拜皇后,可以不用向太后请安,似乎只要是她不想做的,统统都可以不做。

她自小长在边关,讨厌繁文缛节进宫之后更甚。

她不拘小节,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就成了骄纵任性,张扬跋扈,从前太后也是这样看她的,所以才会不喜欢她。

“从前是臣妾不懂事,还望太后娘娘原谅,如今臣妾就只想安安分分的过完余生,其他的都敢妄想。”

垂下头,苏瑾瑜说的很轻几乎带着哭腔,泪水早已氤氲了她的眼角。

前世她没能得到这位皇太后的青睐,今生她不会再错过这样的时机,后宫里当有皇上的宠爱还不够,还要有太后的宠爱,毕竟太后是皇上的亲娘,皇上以孝、仁德治理天下,太后说的话他十有八九不会反驳,皇后之所以可以坐稳中宫也全仰赖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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