耒尘奉了皇上之命将罪臣万俟侯带进清心殿,此时南荣玄桀正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下棋,他身边的太监华瑞小声地与皇上交流几句,然后走出亭子将耒尘身边的万俟侯带进了亭子。
“罪臣叩见皇上。”万俟侯半跪下来恳切地说。
“万俟侯平身吧。”南荣玄桀莞尔一笑,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说:“等了半天了,一个人下棋实在太闷,陪朕下盘棋再说。”
万俟侯一怔,不明白南荣玄桀找自己来的目的,他没敢直接坐下,而是走到对面站着偷偷瞄了一眼皇上的神色;南荣玄桀放下白子,抬头睇着万俟侯说:“还愣着干什么?在不想办法,黑子就要被朕吃光了。”
万俟侯平定自己的心,低头观察棋盘,不多久他投入其中,也开始全神贯注地下棋。据两人这样面对面坐着下棋的日子已经很久了,南荣玄桀记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万俟侯很少进宫陪他下棋,自从万俟侯有自己的三千精兵之后屡屡在外征战,成为了矫勇善战的大将军。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南荣玄桀握着白子举棋不定,犹豫笑道:“这么久以来,朕还以为万俟侯只懂得打仗,已然忘了如何下棋。”
“皇上,其实打仗和下棋略有关联,虽然罪臣没有时间下棋,可依然知晓兵法之道。”万俟侯和南荣玄桀侃侃而谈,俨然忘却自己是戴罪之身。
“不错,在朕看来,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南荣玄桀深吸一口气,凝重地说:“可是,有句话说得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一次,你万俟侯为何棋错一步,以至于全盘皆输。”
“人无完人,就连圣人也不可能做得圆满,而罪臣这一次甘愿受罚。”万俟侯又站立,毕恭毕敬地垂首说道:“罪臣知道让皇上失望了,事已至此,罪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南荣玄桀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冷笑说道:“你可知道那些个奏章里面怎么写?说你乱用兵权,说你带兵造反…啧啧啧,朕真的是大开眼界,没想到你万俟侯在朝中树敌不少啊。”
万俟侯淡然说:“臣并无造反之心,更无造反之意,这么说事出无奈。”
南荣玄桀凑近些,严厉地啐道:“你一句事出无奈让朕怎么想?自古以来,像你这样被人说成造反之人早就判为死罪…”
万俟侯心里一颤,并没有多说一句。
“朕怜惜的是你一身武艺和你带兵征战的谋略。”南荣玄桀痛惜地说:“可是朕怎么会想到你也犯这种错误。”
万俟侯注视着南荣玄桀,欲言又止显得心事重重。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南荣玄桀看出端倪,于是追问。
万俟侯忿忿地说:“罪臣这么做不后悔,只要有一丁点机会,我都不会放弃救她。”
南荣玄桀眯着眼,谨慎地问:“你说的她…是谁?”
看着南荣玄桀的目光越发的深邃,万俟侯沉默片刻,还是说出口:“如兮,从宫里出来,染了奇毒。”
南荣玄桀心里一沉,忙问:“如兮现在如何了?”
万俟侯沮丧地叹息:“我被皇上的诏书召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府,不知道如兮现在怎么样,可是我离开的时候,她只有五天生命了,现在是第六天…”
南荣玄桀蹙眉说:“朕没有听西太后说起侯爷府有人办丧事。”
“难道如兮还在府上?”万俟侯惊讶地问。
南荣玄桀想了想,又喝了一声:“华瑞。”
“奴才在。”华瑞小跑进亭子,唯唯诺诺地问:“皇上,找奴才有何事?”
“朕让你一直密切观察如兮小主在侯爷府的动静,你这几天怎么没有向朕汇报?”南荣玄桀愠怒地质问。
华瑞战战兢兢地说:“回皇上,奴才见皇上这几天为了侯爷的事情弄得烦闷,也就没有提起如兮小主的事情让您更加烦恼。”
“什么烦恼不烦恼,如兮小主的生死,朕要清清楚楚。”南荣玄桀盛怒地叱喝。
“皇上,您息怒,奴才的探子汇报说,如兮小主在侯爷府很好,曾经有人看到小主还能下床行走,在院子里与人谈笑。”
“是吗?”南荣玄桀和万俟侯异口同声地反问,最后两人还面面相觑。
万俟侯说:“我离开去沙邺族的时候,她只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看来是有人将她身上的脓血吸走了对她有好处。”
“你去沙邺族就是为了如兮?”南荣玄桀定了定神,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了?”
“皇上,实不相瞒,她进宫前就在侯爷府…”
“你们…”
“不过我们并不是两小无猜。”万俟侯冷漠地说:“充其量不过是萍水相逢,然而她有一张和冷翠几乎相同的脸。”
南荣玄桀点头说:“是啊,第一次见面,朕也吓了一跳,还以为…”
“但是又有不同之处,她和冷翠根本就是两个人,她的性子刚烈,有股令人更加琢磨不透的味道。”
“她是朕的妃子。”南荣玄桀不安地宣告,想打消了万俟侯对如兮的好感。
万俟侯嗡了嗡嘴,不以为然地说:“皇上,她只是采女,一个被你贬出宫的采女,现在的她已然跟皇宫脱离了关系。”
“朕…朕什么时候说贬她出宫?”南荣玄桀心虚地否认,再说了,赶她出宫的旨意是两宫太后的把戏,他还是最后才知道的一个,知道时,如兮也去意已决,自己又不是没有留过,却找不到一个留下她的能说服两宫太后的理由。
“难道不是吗?”
“朕只是觉得她留在侯爷府有殷夫人照料比在冷宫更加好。”一直以来,他都这样安慰自己,才会心里上好过一些。
“皇上,你忍心将她留在冷宫,我却不会。”万俟侯切齿地说:“我只会呵护着她,照顾她,甚至为了她不惜自己的性命。”
“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了你吗?”南荣玄桀被激怒了,赌气地喝道。
华瑞惊讶地看着两个大男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他想开口劝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站在一旁干着急,于是一跺脚跟向外面的耒尘求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