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玲珑官轿停在了城郊的麒麟村,村里的人都好奇万分,围着官轿想看看是什么人大驾光临。然而正在给村民看病的大夫却坦然自若,悠闲自得地把脉,被他捉住的女孩子却一脸幸福地观察大夫,看来女孩的病情有点端倪,他的眉毛一簇,微笑平和地松开了手。
“钟大夫…”女孩心有不甘,凑近些问道:“您不再看看吗?”
“二妞,你的病…只需要休息就好了。”钟大夫站起来背着自己的医药箱打算离开农家小院。
“钟大夫…”女孩依然不死心,刚要起步追出去,岂料屋子里传来喊声:“二妞,过来帮我。”想必是二妞的母亲忙不完农活,得喊上二妞帮助自己。
女孩犹豫片刻,一跺脚还是转身放弃了追赶钟大夫,她应了一声就走进了屋里,嘴里还骂骂咧咧几句;钟淮植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小院的时候随手把院子里的木门也关上了。
一路上,村民们都恭恭敬敬地和钟淮植打招呼,似乎他在村里的名声还不错,得到众人的欢迎;麒麟村是邻近京陵城的富庶之地,城里不少富豪都出自这个村里,因此村民都过得逍遥自在,而钟淮植这个异乡大夫落脚在此也算是能养家糊口。
钟淮植住的地方在半山腰,一件简陋的木屋,四周全都是栽种着草药;因为方便上山,钟淮植家里直接有一条小道是可以通向麒麟山,平日里,不少家禽牲畜都会在钟大夫家中做客,时间久了,钟大夫也不觉得寂寞了。
一般情况下,钟淮植的居所都很宁静,麒麟村的人很少生病,生病也是钟淮植直接前往就医,所以当钟淮植看到屋门前的官轿时,令他心里泛起不小的涟漪。
钟淮植推开栅栏门,走进自家小院抬头便见到背对着他的女子,婀娜的身段风韵十足;女子听到动静也转过身来,两人注视对方,当下没有惊讶。
钟淮植一头银发垂在背后,阵阵轻风拂过,撩起他柔滑的银丝,落在他宽厚的肩膀处,看起来俊美之极;岁月磨不灭他的魅惑,反而将他衬得越发深沉,凝视良久,女子经不住一声轻叹,笑得高深莫测。
“钟淮植叩见公主。”他俯身算是行大礼。
如昔端起下颚,睇着钟淮植,沉吟说道:“钟国师,别来无恙,这么久了,你还是住在这个小地方。”
钟淮植抬起头对视如昔,平静地说:“微臣住在此地一来宁静修身养心,二来离公主近,有什么事情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上一次你救了我姐妹,她说想来亲自谢你,不过被我婉拒了。”如昔微笑地说:“我知道,国师最不喜有人打扰。”
“公主有心了。”钟淮植恭敬地点了点头。
如昔深吸一口气,惆怅地说:“如若不是真有事,我也不会前来打扰你的生活,这么久了,好像很多事都应该随风而去。”
钟淮植看了一眼如昔,心事重重地说:“听闻公主现在被万俟侯接回府邸,不知道公主过得如何?”
如昔斜睨着钟淮植,幽幽地说:“我这种颠沛流离的公主,恐怕也只有国师才会真心关心。”
“公主,切勿妄自菲薄,人活着就是一种希望。”钟淮植自信满满地安抚。
如昔淡笑一声,说道:“这句话还真是耳熟,好像听谁也说过,不过,这句话实在,让人不得不受用。”
钟淮植举头看看天色,然后先一步走进屋内说道:“公主,寒舍简陋,您就将就一下吧。”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如昔亲切地走进屋内,她来的次数不多,也不想让此地引人注意。
屋子里还是弥漫着中草药的味道,因为四处通风,整间屋子看起来很陈旧破烂,可是在如昔眼中,这样的地方才是她内心唯一的平静。
钟淮植泡的茶也带点草药味,如昔抿了一口,认真地说:“国师,其实今天贸然前来有一棘手之事需要你出山。”
钟淮植顿了顿,坐在离如昔不远的木椅上,问道:“公主,你不妨直说。”
如昔放下茶杯,凝重说道:“我在侯爷府遇到‘噬魂’这种奇毒。”
“公主你没事吧?”钟淮植紧张地问。
如昔摇头说:“我没事,有事的是侯爷府的小姐…不过这个女人,我看又不像是侯爷府的小姐,她是皇上的采女,因为中毒而被迫赶出宫,此时在侯爷府静养,算起来,她应该只有三天命了。”
“毒已攻心,几乎无药可救。”钟淮植眯着眼说。
“但是我要你救活她。”如昔严厉说道:“她不能死,因为我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复国的突破点。”
钟淮植蹙眉又问:“可是公主,噬魂之毒根本就是无药可医,就算微臣曾经是国师,也未必…”
“国师,曾经父皇也被沙邺族的人陷害中过此毒,那时候你用龙草的根须就将父皇救活,难道这一次你不能救她?”
“龙草已被我放归麒麟山,我不但没有龙草,连根须也没有了。”钟淮植无奈地摊开手。
如昔咬了咬嘴唇,厉声地命令:“国师,你现在还记得叫我一声公主,那如今我不得不用公主的身份命令你…”
钟淮植忽地站起来,朝着如昔的方向再一次下礼。
如昔面色冷峻,依然执意要求:“国师,难道你不想复国吗?虽然我身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白无暇的岄岈国公主,但我永远记得亡国之痛;我诱导万俟侯对付沙邺族,就是复国的开始,沙邺族当年出卖我们,哼,我要他们一步步付出代价。”
钟淮植暗叹一声,沉静说道:“公主,微臣也时时刻刻记着亡国之痛,只是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微臣实在是不忍看着公主走上这条路。”
“家没了,国也没了,我早就不知道什么路才是自己的路。”如昔冷笑地说:“你在此隐姓埋名,而我沦落风尘卖笑为生,难道这样的路才是我们的归宿?这是机缘,是上天给我们这个机会,我怎能就此放过?所以,我甘愿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