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的时候,武安总是带香颂去咖啡馆,一坐几小时,这是法国人的生活习惯。
香颂也喜欢在这种悠然的时光里回顾童年,常绘声绘色的说起小学那破事儿,隔三差五的打架,如何以暴制暴确立全年级的霸主地位。她只讲自己威武神勇,只字不提被人狠揍的凄惨。因此,在武安的心目中,她天生就是一战争女神。
他问她为什么那么爱打架,她只笑笑,说,谁天生爱打架了,我那是维护尊严。
可他追问她在维护什么尊严的时候,她从来不答,目光变得幽远。
这种幽远,在阴天雨天的时候,也常有出现,好比说现在,她人坐在咖啡馆里,心似乎隔着玻璃,飘到了雨幕中,招来一身湿意。武安想起去红磨坊的那天也是阴雨天,不免紧张的问:“喂,你不会酒瘾又犯了吧?”
香颂摇摇头,很认真的说:“我想去找份兼工,巴黎的日子太闲了。”闲到会让她时刻思念他,然而这种思念说不出口,只能坏死在心底,发霉,发臭,窒息的腐烂味道。
可武安却认为她是为了三十万发愁,“我朋友自己开了家摄影工作室,正好缺一平面模特,你可以去应征,一个小时一百欧元,如果需要拍外景,还包餐。”
“是吗?”她的眼睛里顿时燃起了光芒,可低眸瞅了瞅自己,又不自信道:“你觉得我够立体感去做平面模特?”
“你当然不够格啦。”他挑起眉角,吸了一口果汁,极为得意,“不过有我为你引见,就一定可以。”
香颂瞧他小样,整一腐败者,白了她一眼,“武安,你还真是能耐了啊。”
“不信?”他瞪大双眼,十分夸张,“不信,我带你明天就去面试。”
她点头,好字还卡在嘴里,手机就在桌上响个不停,铃声是梁静茹的纯真,那是她为他设置的唯一,“喂,爸!”
“你在哪里?”他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我在一间小咖啡馆。”香颂老实回答,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我是问你现在住哪里!”他吼了她。
她就呆呆的不出声,没理出个思绪,心里却害怕得很,童奕磊很少对自己发火,可凶起来的时候,能活生生把人给吞了。
“怎么,还想瞒我吗?还想和你男朋友来骗我?”
“男朋友?!”她惊呼,“我哪来的男朋友,爸你听谁说的。”
“你的行李箱都搬出了公寓,我还用听谁说吗!”他怒不可遏,尤其是听说她从开学起就已经搬了出去。
香颂稍稍拉开手机同耳朵的距离,她怎么也不会料到,童奕磊居然来了个突击,只好硬着头皮说:“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得听我解释。”
“好,我在乐默里斯酒店的咖啡厅等你给我解释。”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香颂望着手机,沉沉叹气,大祸临头的感觉,然后极为怨念的瞪着武安,说:“喂,我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