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维持着彼此的姿势,沉寂在尴尬中,好久,直到门铃哒哒作响。
“我去开门。”
这回,香颂比平时都积极,一溜烟的小跑到门口,拧门柄的时候,口里还嘘了口气,心脏咚咚跳的剧烈。高中跟班里那帮子男生女生,她常把处不处的挂嘴边,脸不红心不跳。到法国,这心脏还越养越娇弱了,受点刺激,就跟闹肚子似的。
送餐员礼貌的把盒子交给了香颂,收钱走人。
关门,回头时,武安还愣在那里,呆呆看着床单,脸红到了耳根子。
她故意咳了两声,说:“匹萨来了。”
他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那么投入,望了她一眼,打了个寒颤,答:“哦。”
一顿特简单的午饭,喂的人别扭,啃的人更别扭。吃完后,香颂开始收拾,武安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口气非常不好:“喂,托你的福,我这身衣服要洗了。”
“不是昨天才换的吗?”
“谁让你昨晚那么难缠,抱着我哭,叫我爸,叫我带你回国,眼泪鼻涕都擦我身上了。”他望着她现在还有些泛红的眼睛,昨晚她哭得厉害,伤心全写脸上了。
“我昨晚不是哭那吐了的酒吗,什么时候变喊你爸了,我还有说什么别的没?”她像被刺猬扎到一般,悠地摇着他问,心在慌,有些秘密如螃蟹一样慢慢爬上岸来。
武安被她摇的快散架,不耐烦的嘟囔:“你接了一个电话,哭着说酒是银子买的,挂了后,就抱着我喊爸,喊要回国,要回家什么的,一个劲的哭,也没说其他的。”
“哦,我不记得了。”香颂看了看他,慢慢松开了魔爪,爬上岸的螃蟹又被自己抓住,仍到了深海里,好好的藏着,好好的掖着,那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她转过身收拾一厅的狼藉,说:“等我好了,就给你洗衣服。”
她的爽快让武安一脸疑惑,以往,每当听到自己换衣服,她总是一脸埋怨,嚷着要一把火烧了,今天却格外另类,于是他追问了一句:“童香颂,你是不是特别想家了?”
她摇了摇头,“想也没有用。”
“你要没钱买机票,我先借你。”
香颂停下手头上的活儿,怔怔的望他,一会,笑了,手指弹在他额头上,力道不重,“你丫的还真当我是穷光蛋了啊。”如果她不是童香颂,他不是童奕磊,她可以有成千上万的借口回北京。可她偏偏是女儿,他偏偏是父亲,她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理由,而是一份资格。
武安恍了神,她指尖微凉,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一道桥,布满斑驳,那是他不明白的东西,不明白像她这样性格刚烈倔强,整天无厘头的女孩,为什么会哭的伤心欲绝。
他起身,又想起了件事,问:“磊,是你男朋友吗?”
香颂回头,用一种见鬼的眼神望他。
“你昨晚还叫了这个字。”他说完,踏进了书房,心里有种连自己都尚未明白的怅然若失。